“臣妾不知如何如操控自己的心,但臣妾对皇上忠贞不渝,以臣妾这般的卑贱身份,只能做这件事而已,其他的……臣妾不能。”或许贵族跟魏人的血脉,甚至还不如一只野兽,这般无奈的事实,却又真实存在于北国,以丁家的分量也无法改变,所谓的传闻越传越会声会影,最终父亲唯有将她早日出嫁,才能避免被人指指点点。
她不爱他,却可以一生不背叛他,这兴许是个好消息。
“臣妾不该活在世上,但沅陵是无辜的,她不能走臣妾的路,不能重蹈覆辙——”丁柔面色灰白颓然,仿佛是被大力抽走灵魂只剩下的一具空壳子,她清楚自己在佑爵的心里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分量,天子皇嗣也有五六人,并不见得沅陵是最讨天子喜欢的那个,如今想着,她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力。
“你若不该活在世上,这世上又如何会有沅陵?”佑爵的长指,抬高丁柔低垂的面庞,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分神情,就像是没有表情的面具。
丁柔怔住了。
留着沅陵,不过是提醒天子他曾经碰过体内流着魏人肮脏血液的女人,不过是提醒天子沅陵的体内也有那些无法彻底除却的血脉,不过是提醒天子这也是一个不该留着的孽障而已。
他如何会留着沅陵?!
丁柔在宫里,最多的心思都放在这个女儿的身上,她费心装扮孩子,沅陵时时刻刻都是干净可爱的瓷娃娃,她费心教导孩子,沅陵如今已经可以唱歌给天子听,模样可人,她费心培养孩子,沅陵一看到佑爵就会撒娇缠人。
她做了这么多事,不过是要天子在舍弃自己的时候,却不忍心舍弃那个无辜的孩子罢了。
原来,到头来,她不值得,沅陵也不值得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去吧。”
佑爵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仿佛言语之中满是不耐,他此刻如何会想要继续看到她的脸?!怕是远远见着她,都会觉得恶心极了。
丁柔默不作声地起身,身子像是没了任何分量,她的脚步踉跄,默默走出了殿堂。
回到玲珑宫,她安静地坐在圆桌旁,支开了身边所有的婢女,该来的总要来,她从进宫前,就想过最坏的结果。
她用什么来请求天子放自己的亲人一条生路,用什么来请求天子放自己的女儿一条生路?!
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别提天子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夫妻感情,跟沅陵也没有太深的父女之情。
都是她犯下的错。
在十六岁那年,知道了那样的身世,她为何还想着苟活偷生?!她若是那年就偷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
她眼波一闪,将眼泪咽下肚,起身,朝着衣柜走去,打开柜门,每一件美丽精致的绸缎宫装,却都无法吸引她的视线。
弯下腰,她从衣柜最底层的抽屉之中,取出一包红纸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包,五年了,她带着它五年了。
那一抹红色,却并未因为五年时光,而变得灰暗,相反,还是跟她进宫的那日一样鲜明亮眼。
她久久望着,手心之中的那片红色,煨出热泪滚烫。
她将白色的药粉,抖入空空如也的茶碗,接着又是半响怔然,本想写封信给沅陵,但她最终还是舍弃了这个念头。
若天子看她独自赴死可怜,能让沅陵活着的话,她没必要知晓还有这么一个低贱的娘亲。
她早该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从未看到那个将自己生下的魏人女,父亲说那个女人早已死了,说话的时候,眼底泛着泪光。
或许父亲也知晓不应该,但感情,往往让人盲目而无知。
她似乎无法怨恨父亲跟那个不知姓名的魏人女。
虽然是他们给了自己生命,给了她二十一年的生命。
将红纸包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丁柔默默望着那一碗药粉,提起茶壶,倾倒茶水将药粉冲成茶色清水。
毫不留情的手掌,打翻了她紧握在手中的茶碗,茶水翻在红色地毯上,吐出白色的泡沫,更是可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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