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我们去吃宵夜。”
惠惠奇怪:“你不看了吗?”
我摇头:“累了,改天吧。”
惠惠跟我并肩,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手上袋子一晃一晃,一直不断跟我说话。
我心头有些微渗的苍凉,我已经结婚,竟然不知道丈夫穿几号衬衣。
一日傍晚,家卓下班回来。
我在客厅看电视,麦昆的作品发表会,这个天才设计师的英年早逝,使得时尚界圈掀起了一股颓靡黑暗的英伦怀念风潮。
家卓坐在一旁陪我看了一会:“嗯,喜欢他的设计?”
我直接地答:“我喜欢他对待生命的方式。”
他有些微微惊讶,然后不置可否地笑笑,彷佛是听到一个小女孩童真的戏言。
“家卓,”我突然低声说:“让我看看你衣领。”
他眉间疑惑:“为什么?”
我咬唇蛮横地答:“就想看看。”
他笑笑,顺从地低下头。
我凑过去,看到他干净的黑发,洁净的颈脖,皮肤之中的肌理和纹路,我伸手过去,轻轻翻开他衬衣的领子。
我不过是想看看他穿几码的衣服。
他的发尾微微扎手,他身上混合着硬质纸张和淡淡油墨的味道,那么温暖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此时此刻身在何地。
身边的米色沙发,透明茶几,色调淡雅的宽阔客厅,都已遁入虚空,只剩我凝望着身旁的这个男子,突兀成一个僵硬的姿势。
短短几秒钟,我感觉自己心脏碎成一片片绮丽的花朵。
“好了。”我听到自己梦呓一样的声音,缓缓将手抽离,梦醒了。
我张眼忍不住怔怔地望着他。
他不动声色站起:“我上楼了,你慢慢看。”
我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我心底最深处的那种干渴,那种于荒漠之中看到海市蜃楼的绿洲,永远可望不可即的那种渴。
初秋的夜,我的皮肤一寸一寸地裂开,褶皱之中都是细细的屑。
第二日我在家,开学我已大四,即将进入社会,自知从此之后不可再如此嬉戏玩乐。
好好地睡了一觉,起来收拾课本,整理设计图,然后发电邮联络实习单位。
忙碌之中听到门铃响起。
我走到楼下,看到电子屏幕上的人,门外的女士,时髦短发,钻石耳钉亮晶晶,穿一身精致套装短裙,竟然是贵客莅临。
我拉开大门,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身边的人都唤她林经理,可是我听过家卓私底下喊她大姐,话在嘴边兜了一圈,还是只能羞赧笑笑。
她看出我心思,淡淡地道:“都已是一家人,家卓唤我大姐。”
我只好顺着她的言语,礼貌地唤:“大姐。”
将她请进屋,我问:“喝什么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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