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亦心中有愧,即便脚蹬花盆底鞋,仍旧三四步蹿到赵清懿面前,姿态放低,语气变柔:“清懿啊,刚才姐姐手欠了,是不是打疼你了?哎呦真对不起,这鼻血流得我心肝颤啊,对不起对不起……”
恍若孝庄太后随风轻散,却有善心大妈附体肖筝。
现在的她,完全看不出半点威仪天下的影子。
这种瞬间入戏,又能马上把情绪抽离出来,回归正常生活轨道的本事,是很多演员都不具备的。
赵清懿轻轻摇了下头,“开拍之前,我就说过要真打。你何必自责?”她顿了顿,忽而展颜一笑,“贞妃坚决从殉,死都不怕,又怎会怕痛?”
肖筝怔了下,随之如男子般豪爽大笑,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赵清懿未曾料到,她那老瘦枯干的模样,竟有如此大力!
“臭小子,听听你女友怎么说的,还想找我算账吗?”
肖筝斜睨着疾步走来的李溪莛,一脸挑衅。
当她说到“女友”二字时,赵清懿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想要辩解,却又力不从心。
“你那一下真够狠的,圈子里的老前辈了,懂不懂照顾新人?”
李溪莛豁达大度,只要原则问题上不被触犯,就不会找人麻烦。但赵清懿被欺负,却已经将他的原则践踏成渣。
是以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听进耳里像是能磨破肌肤的沙砾。
肖筝耸了耸肩,只是将赵清懿搂得更紧了些,脸上一副“随你怎么骂,老娘不在乎”的意味。
对于李宗老先生的儿子,她实在没有心思去反驳。李溪莛还在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时,她就已经抱过他了,虽无母子般的血脉传承,但她对他,却是“犹怀老牛舐犊之爱”。
如果换做其他老板,那肖筝会锱铢必较地给他们上一堂表演课。
表演,并非是站在镜头前过家家,演员需要用自己的语调、表情、肢体来再现作品。
“再现”二字,是为核心。
如果不能把一个人物演活,不能把作品的精髓传递出来,那是愧对“演员”这个称号的,也不够资格当一个演员。
李溪莛瞪了肖筝一眼,视线的焦点却始终在赵清懿的唇边上打转。
那丝鲜红色的鼻血,已经被她用手帕揩成一片,血不再流,但红艳过唇,在白嫩肌肤上勾勒出弯弯曲曲的痕迹,虽非触目惊心,却叫看者格外疼惜。
他恨不得推开肖筝,把赵清懿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可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他。至少在公开场合下,不会接受。
好在剧组医务已经小跑过来,用棉签帮她处理掉血痕,又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鼻腔内毛细血管破裂,一没骨折,而无外伤,用棉球止血即可,并无大碍。
即便如此,李溪莛在旁边仍是看得心惊肉跳,冷着脸不依不饶道:“肖阿姨,您下手这么狠,怎么不干脆把人给打死了?现在这样,还得赔医药费呢!”
这时剧组成员都围了过来,导演
、编剧、场务、演员皆在左右,肖筝在圈子里地位尊崇,被一个年轻人这么怼了,再不发火未免显得太过可疑,毕竟亲疏有别,在场诸人皆不知道她与李宗有何关系。
“呦,李老板,这是非得让我跪下还是怎么着?如果不是看在我年纪大算长辈的份儿上,你是不是要刨个坑把我给埋了?我一直以为你和清懿的感情是媒体在故意炒作,没想到这次你玩真的呀,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啊?”
肖筝这话跟连珠炮似的,又急又猛,先指责李溪莛言谈不当,后又把话题拐到隐晦难言的男女感情上。
李溪莛本就对感情之事有点打怵。
他辩白吧,好像急着跟赵清懿撇开关系,若只反击前面那句无视后面那句,又显得他毫不在意,仅是一闪念间的犹豫,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就把脸给憋红了。
“肖老师看清懿演得太好,把自己的风头盖了过去,便借机下狠手,扰乱对手的表演节奏,以免丢了老戏骨的面子。”
王婧蓉方才补拍了两个镜头,妆容未洗,衣装未褪,雪白小袄儿衬出粉面玉容,青缎折裙映出玲珑身段,笑比语先到,一阵银铃声。却如针尖扎在耳朵里,拔起来就带出一大块肉。
再配以她那哀而不伤、锋而不锐的模样,简直像是寻仇而来的冤死女鬼!
当然,还是个很漂亮的女鬼……
在场诸人尽皆变了脸色,哪怕是不理圈内闲事的方成安,擅和稀泥的老好人余彦明,甚至是喜欢煽风点火的毒舌男姜钬,在这一刻都如灌了海水的三眼铳,哑火了!
王婧蓉这般不做半点掩饰的诋毁,就像拎着火把走进了火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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