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垂落的茂叶,只见偷猎者正从低矮的灌木丛后跳出来,精瘦却透着一股彪悍,他手里端着一杆长猎枪,步履矫健地跨过荆棘丛生的林荫路,向倒在地上的庞大身躯靠近。
大象还未死透,在悲伤的长嗥声中扭动了一下身体,又扇动了两下巨大的耳朵,随后便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看起来奄奄一息,但却不甘心就此闭上眼睛。
当它那浓密睫毛下的眼眸倒映出偷猎者的影子时,它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但实际上却连扭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偷猎者从背后掏出工具——一把在阴暗林地里依旧闪烁着寒光的钢锯。
李溪莛让赵清懿留在原地,匍匐在地面上,一点点地向偷猎者的身后靠过去。
信号枪里只有一发子弹,若想一击得胜,必须要射中偷猎者的要害,否则对方重伤之时,会如狂风骤雨般反击。
李溪莛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但他对信号枪的弹道很没信心。
临海市栏目组做出来的东西向来参差不齐,理性如他,不会把命运拴在不靠谱的道具师手里。
松软的落叶堆下存积着从山顶冲刷下来的积水,有效地阻止了身体压上去后会发出的簌簌轻响。
李溪莛匍匐前进的姿势很标准,像是经历过正规的军事化训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行进速度却也不慢。
赵清懿没他这个本事,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双手紧握,手心里滑腻腻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伴随着钢锯划过象牙的刺耳摩擦声,李溪莛与偷猎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似乎变慢了。
赵清懿能看见他英气的眉宇间有豆大的汗珠伴随着雨水滑下,但他抿直的唇角也透着拒不回头的坚决。
忽然,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赵清懿猛地把视线移过去。偷猎者不知在思考什么,枯瘦如爪的手掌紧握着锯把,纹丝不动。
在那一刻,她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停了下来。
偷猎者大约停顿了两秒钟,忽然放下锯条,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锋利的砍刀。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象牙根部深埋在眼窝下面,有些残忍的偷猎者为了获得完整的象牙,会用锯子和砍刀将大象的半个脑袋削掉。
在非洲肯尼亚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在朦胧落日蒸腾弥漫的美好雾影里,总会有被切掉整张脸的巨象正在某个蚊蝇成堆的角落里日渐腐烂。
李溪莛同样察觉到了什么,陡然加快了速度,饱饮雨水的落叶在脚下碾碎成泥。
几乎是同一时间,信号枪出现在他的手里,随后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李溪莛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信号单拉长赤红色的焰尾飞向偷猎者,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偷猎者有着惊人的警觉性和反应速度。
在李溪莛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那个偷猎者突然一个纵跃,跳到了大象的背面。摇摇晃晃的信号弹从他头顶飞过,照亮了那张遍布狰狞的黝黑脸庞。
大象的身体成了他的掩护,也成了那杆猎枪的支撑。
赵清懿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偷猎者的表情。
因为此时此刻,李溪莛的命运就在他那根扣在扳机的瘦长食指上,粗大的枪管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的皮肤很粗糙,胳膊上遍布着老树皮般的褶皱,黑黝黝的脸孔几乎模糊了本就不算分明的五官棱角,在阴暗林中更显得他的双眼有着鹰一般的锐利。
“你想死?”标准的普通话。
“我成全你。”
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没人会怀疑他是否做得到。
“不,你不会杀我。”
李溪莛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他嬉笑着丢掉信号枪,高举着双手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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