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一下跪倒在地。嘎鲁摔下战马,再看时,一支羽箭深深插入战马胸前,只留箭羽露在外面,恐怕已经shè透了心脏。嘎鲁看着后面追兵渐近,前面却又站起一伙拉弓引箭的人,不由得万念俱灰,一屁股坐在地上。
颜静洛远远看到嘎鲁束手就擒,连忙传令莫rì根分出十人看住,再令其余众军放手擒获四散奔逃的众敌军。看着战场慢慢归于宁静,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
颜静洛自己带人惊散了敌军,迫使嘎鲁带人西逃,自己的骑兵对敌人无马的逃兵,将其多数擒下。分兵看守俘虏后,又带人马虚张声势,一路追击。嘎鲁逃了不过七八里,迎头碰上了岱钦的百人队,只得放弃直向西去的路径,冲着荒草丛生的西北方逃窜。颜静洛事先让巴图和莫rì根埋伏在泊子处等着,莫rì根守在泊子底端,巴图守在嘎鲁的来路。巴图并不急着现身,而是等嘎鲁选择了向右的道路后,方才引兵出现,又让人假作科尔沁人大喊大叫,一来是分裂两部合兵,二来是向莫rì根通传消息。莫rì根听了巴图的呼喊,将绝大多数兵马派往左侧截击科尔沁人,自己则带了十几个擅长弓箭的好手到了右侧,嘎鲁坐骑所中的那一箭便是莫rì根所为。后面的追兵追到泊子尖角处,便分作两部分,分别追赶两路逃兵,将其一一擒获。颜静洛第一次带兵打仗,便大获全胜,又见嘎鲁被活捉,更是高兴地几乎要手舞足蹈。
颜静洛让众人押了俘虏,带回先前嘎鲁休整的山谷中过夜,又派人赶回泰赤乌部报信,便拉了四个百夫长过来细细交代。
颜静洛说:“我们此战,一是要报几rì前科尔沁、郭尔莫斯人攻打寨子的仇,二是要给我们泰赤乌部落拉拢些能征善战的勇士。如今科尔沁部群龙无首,郭尔莫斯部的嘎鲁又遭生擒,难以服众,自是我们拉拢他们的好机会。你们好生约束部下,切莫坏了大事。”
巴图拍着胸膛说道:“放心吧,我们恨的就是这个嘎鲁,和那些可怜的人没有关系。泰赤乌部落的勇士是不会记仇的,科尔沁部、郭尔莫斯部的人将来都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将来上战场时可以托付的伙伴,我们自然会好好待他们。”
说完,又挠挠头,续道:“颜先生,我原本觉得你啰里啰嗦的,没想到打起仗来还真有办法。今天我们用四百勇士生擒了六百多人,自己还没受什么损失。我巴图服了你了。”
扎木苏将巴图的话译了,转述给颜静洛听。颜静洛呵呵一笑,说:“我们泰赤乌部落的勇士,自然是战无不胜的,就是没有我颜静洛的这些雕虫小技,小小科尔沁、郭尔莫斯联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没有什么好夸耀的。”
扎木苏原样译成瀚州话,几人听了,俱都哈哈大笑。
颜静洛心里放心不下,便独自出了帐篷。山谷中,泰赤乌部的战士各依行列分别就寝,擒获的俘虏也派了专人看管。颜静洛看着泰赤乌人好吃好喝的招呼这些俘虏,倒真的是心无芥蒂,心中的担子总算放下不少。转悠一圈,便回去睡觉去了。
第十六章 塞上牛羊空许约(7100大章)
() 颜静洛带了嘎鲁并六百余科尔沁部、郭尔罗斯部俘虏回归泰赤乌部。达剌坦早得了消息,远远地便迎出来。
颜静洛下马,向达剌坦俯身鞠了个躬,嘴里说道:“静洛幸不辱使命,此役大获全胜,已将嘎鲁带回。”又掏出四只银sè小箭,“现将四支百人队交回。”
达剌坦哈哈大笑,随手接过银箭,抛给身后的伴当,拍着颜静洛的肩膀说道:“我倒是有几分小瞧了你。这四百人原本是给你练兵用的,没想到你一个不差的给我送回来了,还把嘎鲁生擒,有为我泰赤乌部落添了这许多勇士。你的本事,长得确实快啊。”
颜静洛挠挠头,说道:“静洛不敢麾下将士枉送了xìng命,故一切均以保全为要。公爷曾说,带兵上阵,第一便是要‘不可儿戏’。静洛身上负着四百男儿的xìng命,那是万万不敢儿戏的。”
达剌坦抓起他的手,拽着他往帐篷里走去,边走便说道:“我知道你家公爷有大智大慧,你也不用如此跟我显摆,听着好像要把我比下去一般。你此战成绩,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功劳倒是推脱不了。我这帐篷里的东西自然比不上墨离城的旭辉殿,估计你也看不眼里,我便不赏赐你了。只有一点,今rì我陪你喝酒吃肉,不醉不归!”
颜静洛忙答道:“静洛能和公子共饮,是静洛的荣幸,比什么赏赐都要宝贵得多。”
达剌坦回身踢了他一脚,说道:“我自是把你当兄弟一般看待,你却要和我如此疏远。若再这般彬彬有礼,我便一脚踢你回墨离城。”
颜静洛不敢答话,便只能傻笑着应了。两人进了帐篷,矮几上早已摆了烤好的两只羔子,旁边还有几个酒囊。达剌坦拉着颜静洛坐下,说道:“今rì你我只管放心吃喝,这几rì再没有任务派与你,就是喝醉了也不打紧。”
颜静洛点点头,吃了几口肉,问道:“我看公子今rì兴致颇高,可有什么其他的喜事?”
达剌坦抓起酒囊喝了一口,说道:“今rì大喜盈门,还不止一样。你不妨猜一猜。”
颜静洛说:“静洛刚刚回来,所知也就自己办的这件事情。不过想着活捉嘎鲁、俘虏六百人,尚不至于让公子这般高兴吧?莫不是公子要成婚了?”
达剌坦大笑,说道:“成你个头,你肯嫁给我?你想想,今rì你活捉嘎鲁,带回六百勇士,这六百人自然就归我泰赤乌部落了。当rì科尔沁、郭尔罗斯两部逃亡,舍下的那些牛羊人口,现下都落在锡拉特部落手里,如今首犯被捉,余人归降我部,这些财产人口我自然是要找达rì阿次讨回来的。你这一仗,可是让我们捡到了大便宜啊。”
颜静洛尴尬的笑笑,心里想着达剌坦还真是锱铢必较。又听达剌坦说道:“当然这些个小事情,还不至于让我如此高兴。我最高兴的,便是你啊。你第一次带兵,便有此成绩,将来作为必然不可限量。我达剌坦凭空得此大将,当然要高兴了。你刚才说什么我要成亲,这可比成亲还要兴奋得多。”
颜静洛听得一阵恶寒,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过了一会儿,颜静洛想起件事来,说道:“公子,六百俘虏刚降,恐怕还不能人心归顺。你我就这般喝酒吃肉,是不是,有点儿……那个?
达剌坦摆摆手,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你说说你便清楚了。
“你们梁朝除燮国与麓国有牧民,其余诸国都是耕田种粮的。燮国和麓国的牧民平时归于地方贵族管理,部落间几乎没有什么争斗,甚至连骑兵也是不养的,你自然不清楚游牧民族的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在我们瀚州,草原上的牧草都是要靠勇士的鲜血浇灌的,部落间经常会为了一片丰美的草地引兵剧斗。这样的战争规模不大,却十足惨烈。败的一方放弃草场尚是其次,若是真的一败涂地,再无兵马勇士,整个部落便要从瀚州草原上抹去了。我们瀚州的部落间征战,最严酷的便是‘马鞭诛族法’。所谓马鞭诛族法,是说两个部落争斗,失败的一方成年男子皆不留、五十岁以上女人不留、男童身高过马鞭者不留,留下的是真正的妇孺。这些人连同马匹牛羊都要归了战胜的一方,赏赐给战场上的勇士做奴隶。事实上,为了防备这些孩子长大成仇,就连身高不足马鞭长的男童也难以幸免。就是不用马鞭诛族法,战败的一方人口也要贬做奴隶。这些奴隶穿了鼻环刺了字,整rì跪在主人帐篷外,做苦工吃陋食,便是连牛羊也不如。但是你在我泰赤乌部落呆了这么久,可曾见过这样的奴隶?
颜静洛摇摇头。他这才知道,为什么瀚州铁骑如此彪悍,果然是生来就要战斗的男人啊,若是不能战胜,自己身死还在其次,就是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不住。
达剌坦又说:“我们泰赤乌部落能从三年前的小部落一跃成为如今的大部落,难道便没有征战?没有吞并?自然不会,可是你可曾见过我帐篷里有奴隶?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俘回来的这些人,要按我们瀚州原来的规矩,要么全部杀死,要么便要统统贬为奴隶!”
颜静洛一惊,心想莫非达剌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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