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完林深,然后说想坐在藤椅上睡一会儿,林深点点头,拿过毯子给她盖上,然后一遍遍地在她旁边练习《月光奏鸣曲》。
“周老师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退休教授。那段时间我父亲四处奔走,想找到一个老师能重新让我对钢琴感兴趣,结果有人把周老师介绍给了他。
我父亲是没有能力让这样资历的老师给我每周上课的,他想的是,如果这个老师能让我再次对钢琴感兴趣的话,他让周老师一个月给我上一节,另外三节都在琴行上好了。
结果没想到她的收费很低,跟琴行也差不多。跟她学琴很享受,她有很多笑声。教得时候也比较随意,即便一条练习曲也会问我想怎么演奏,然后她弹她喜欢的方式给我听。
有时候一整节课过去,好像就是在做不同的尝试。
她走了之后,父亲再也找不到3000以下课时费,愿意教我的老师了。我也说不想再学了,实在弹得烦了。
其实我想弹得,但是我后来明白,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想去培养一个艺术生,代价实在太高了。所以我放弃了。”
凌峰看着风中摇曳的柳条,“你从那时起便不再弹琴了吗?”
“不是,弹琴已经成习惯了。我初中依旧依旧弹三个多小时琴,然后去写作业。周末则弹六七个小时。
我知道我父亲很难受,但是我那时跟他说这样反而更自由些。为参赛练琴,总是神经绷着。自己凭着喜好,反而很自在。
反正那个时候什么都弹,古典也弹,听来的爵士,乡村,流行也弹。
有一段时间我还很迷即兴solo,就一个人在家里一晚又一晚地瞎弹一气,我爸有时候批改作业,还忍不住跟着打拍子呢。
后来有一天,我初二那年,你知道吗,我跑去听了马克西姆的钢琴演奏会。
那天回来,我突然就觉得很痛苦,很痛苦,于是跑到小区后面的荒地上,哭得嘶声裂肺。我哭到后面,却看到后面的树影动了一下,然后我看见我父亲的鞋,我便转过了头,装作没看见。
过了两个月,父亲跟我说,我们得搬家。我很吃惊,为什么要搬家。父亲说,我们的房子已经卖了,房子卖了,我就有学费了~”
林深说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水开始打转。
房子没有了,林深和父亲开始了租房的日子。
父亲说人的一生中有许多美好的事情,梦想便是其中之一。
梦想的瑰丽在于需要付出的努力之艰巨,时日之长远,而不是其背后花费的钱财,比如房子。
梦想最令人的痛苦的地方在于不是需要花费艰巨的努力,看不到头的长征,而是始终不被允许踏上追求梦想的那条路上。
林深知道孤注一掷的时刻到了。
其实她的学校成绩也很优秀,但是她决定放弃中考了。父亲辗转奔波,为他找到当时鼎鼎大名的刑广栋教授,而他的课时费也是高的可怕,五千一个小时。
顶着这样的巨额学费,林深学习的压力非常大,如果她考不进音乐学院,所有的钱就都白花了。
林深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在钢琴前弹七八个小时。但是意料之外的麻烦来了,刑广栋的教学在林深看来非常的死板。
有一次她忍不住提周老师是如何教授钢琴的,刑广栋彻底怒了,让林深滚回家去,他不愿意再教了。
申长正劝林深道了个歉。然而此后二人依旧是摩擦不断,林深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她坚持是对的,令习惯学生绝对服从的刑广栋十分厌烦。
有一次刑广栋坚持让林深改掉跳音弹法,却转眼间让参加同一比赛的儿子使用跳音奏法。
尽管林深得了国内赛第一,她赛后依然十分愤怒,却顾及刑广栋面子,生生忍了下去。
然而赛后第一堂课,刑广栋再次指出林深的速度过快,该弹慢一点。
“这是进行曲,为什么要弹慢一点?弹得再慢一点,俄罗斯人民还剩多少勇气阻击敌人了!”
“我让你这样弹!你就这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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