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飞蓬自认为,和重楼的关系还没好到拿出家底,也就意思意思。
“……挺好的。”重楼反倒觉得受宠若惊:“你,不喝茶吗?”据他所知,飞蓬爱喝茶,不爱喝酒。
飞蓬摇摇头,重楼眸光一暗,却也并不意外。他只抬手倒酒,为飞蓬和自己满上。
“……我不再约战你,也不会一心想杀你了。”飞蓬饮下这杯酒之前,低声说道。
重楼浑身巨震:“飞蓬?!”
飞蓬看着他,眸如深海,无杀机、无恨意,竟是安静沉定,波澜不惊。
重楼喉珠滑动着,哽住了。有一瞬间,他几乎被这眸光中的神性逼得想要转头就逃,是无法面对、不愿面对的无措。
可重楼最后还是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瞧着飞蓬仰头将这杯烈酒一饮而尽。
那张宁静时颇显隽秀的脸,涌上一层火焰般的薄红,带着如释重负的洒然浅笑:“魔尊,回见。”
“飞蓬…”被送客的重楼却觉得浑身发冷,如果连恨都没有了,自己还能被飞蓬记得吗?
他坐在原地没动,声音越发轻浅:“你的意思,可还是一别两宽?”
“你说呢?”飞蓬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目光分毫未动:“就算我能不再恨你,也很难喜欢你。那你继续纠缠下去,岂非自寻难受?”
重楼垂下眸子,飞蓬所言甚是,永远不可能指望受害者接受施虐者。
可被飞蓬彻底遗忘,于自己而言,却是比一别两宽更残酷的抉择。
但重楼又深觉飞蓬修养极高,他既不屑于吊着自己,加深感情以报复辱身之仇,又能这般冷静理智地面对仇恨,说割舍断离就割舍断离。
“好。”短短几个呼吸间,重楼已经想的清清楚楚。
他阖眸静了静,再抬眼时,已恢复魔尊该有的威仪,仅声音尚存沙哑:“本座不会再来打扰冥君。”
“那恐怕不能如君所愿了。”飞蓬淡然一笑,这会儿是再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了:“我不再约战你,但你可以来鬼界等我有时间比武啊。”
重楼愣了好一会儿,才在自己面前的酒盏被飞蓬好整以暇端起喝光,勉力回过神来。
若非飞蓬脸上的笑更加玩味,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或者陷入了幻觉。
“……”重楼最后只陷入了沉思。
飞蓬把玩着酒觞,头都不抬道:“…不过,这确实会让你更痛苦,且不会有回头路。本君劝魔尊,还是回去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来吧。”
“我已经…”重楼急切道。
飞蓬抬起头,打断其言:“魔尊,先欺辱我的是你,先言爱的还是你。”
“你要是敢再来鬼界,日后却半途而废,我必杀你!”他笑意冰凉,陡然将掌中酒盏拧为齑粉。
除了神界那一战,重楼从来没见过飞蓬这样锋锐的模样。
像一把出鞘的剑,霜刃酣畅挥使,剑尖淋漓饮血。
无法形容的心动似一把火灼烧心口,烫得重楼浑身战栗。
飞蓬啊飞蓬,就是因为你这么说,我才更放不开啊!若你一心要杀我,我反倒不会如今天这般,有机会、有性命,能情不自禁地自找麻烦。
“一言为定。”他的唇畔便也缓缓绽放笑意,是不假思索的应战,是毫不犹豫的奔赴。
重楼笑道:“不过,今日我喝了你的酒,公平起见,下次我带茶。”
飞蓬看着重楼毫不动摇的火热魔瞳,幽蓝双瞳微闪,挥手让大门应声而开:“好,慢走不送。”
“告辞。”重楼也不多留,回去搜刮品质好的茶叶了。
飞蓬没急着关门,而是将酒坛里最后的一点佳酿倒出来,才对着门口招了招手:“还站着干嘛?进来。”
“君上?”水碧终于现出身影,踏进了门槛。
她其实只是刚到,听见了飞蓬那句“慢走不送”。但见魔尊风风火火、欢欢快快的背影,女武神总有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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