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之前,吴贤妃又频频提起汪氏,甚至还说什么珠子的事儿,朱祁钰岂会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定然是吴贤妃察觉到孙太后的动作,所以提前将不方便说的话,交代给了汪氏……
没过多久,汪氏便走了进来,刚一进门,朱祁钰便挥手屏退了侍奉的婢女,身旁只留了兴安和流環两个人。
听了朱祁钰的叙述,汪氏顿时一惊,抓着他的衣袖,紧张地问道:“这么说……母妃被软禁了?”
朱祁钰摇了摇头,道:“还不至于软禁,毕竟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太后娘娘师出无名,必会受到外朝反对,但是监视和限制行动是肯定的,听青珠姑姑的意思,母妃如今只能往慈宁宫和坤宁宫去,其他地方,怕是去不得……”
“对了,你出宫前,母妃可有什么事情交代你?”
汪氏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只精致的香囊,递给朱祁钰,道:“倒是没说什么,只说让妾身将这香囊务必交给王爷。”
朱祁钰接过香囊,翻看了片刻。
出宫之前,吴贤妃也说过此事,说她缝了个香囊,要放他幼时佩戴的一颗珠子进去,所以让汪氏带回了王府,还特意嘱托要给她捎回去。
当时朱祁钰应了下来,但是他当时就明白,这是吴氏在提醒他回来之后,务必来见汪氏。
他的确有一颗珠子,是先皇赐下的,但是因为幼时顽劣,那珠子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当初吴氏还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怎么可能在郕王府?
想起吴氏当时说话的神情,朱祁钰忽然转头道:“兴安,拿把剪刀来。”
兴安点了点头,不多时便从外间回来,将一把小巧的剪刀递了过来。
朱祁钰拿起剪刀,沿着针脚细细的将香囊拆开,将里头的香粉倒在碗中,然而却只是普通的香粉。
汪氏见他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担心问道:“王爷,怎么了?”
“母妃出宫之前,特意让我来见你,还说要你明日将香囊送回去,我本以为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可是……”
瞧了瞧碗里的香粉,朱祁钰一阵皱眉,若是香囊当中没有暗藏东西,那么这玄机又在哪呢?
汪氏闻言,伸手在香粉当中划拉了片刻,又拿起香囊捏了捏,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随即抄起桌上的剪刀,将香囊的上方齐齐剪开。
“王爷,有夹层……”
汪氏将香囊递过来,朱祁钰一瞧,果不其然,香囊的外层丝绸和内衬中间,缝了了一层锦帛。
将内衬彻底拆掉,又沿着针脚将锦帛取出,摊在桌案上,朱祁钰才细细看去。
指挥佥事孟瑛,光禄寺少卿陈诚,吏部郎中刘文,户科给事中李侃
,礼科给事中周鉴,山西道监察御史李英……
“这是……”
汪氏探过身子来,同样看着,不过她并不熟悉朝政,看得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大略看明白,这是一份朝臣的名单,大概有二三十人,从官职上看,似乎颇有几个份量不轻的大臣。
朱祁钰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太后娘娘在外朝能够影响到的朝臣名单。”
孙太后在朝中是有影响力的,这一点朱祁钰早就知道。
毕竟她执掌六宫多年,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就算是不刻意去经营势力,也会有不少外朝的官员,想要通过她得到重用。
经年累月的下来,这股势力也不容小觑。
前世的时候,朱祁钰完全是被文臣们硬生生推上了皇位,所以这股势力还没来得及动用,就隐匿了起来。
直到后来的夺门之变时,朱祁钰都没有能够完全的摸透孙太后在朝中究竟安插了多少人。
如今再看这份名单,朱祁钰的心中多前世的事情,也多了几分通透。
所幸的是,孙太后毕竟没有提前准备,皇帝是她的儿子,她提拔这些朝臣不过顺手为之,并非刻意经营,所以官阶都不高。
这二十多人中,有一半左右都是勋戚,文臣多是科道官,让朱祁钰感到诧异的是,甚至还有六部侍郎级别的人物,所幸,几个紧要的地方以及六部七卿,皆不在其中。
将锦帛收起,朱祁钰闭目思量了片刻,睁开眼睛,道:“芸娘,你明日清晨进宫一趟,到时你……”
后面的几句话,朱祁钰压低了声音,贴在汪氏耳边说了。
听完之后,汪氏咬了咬下唇,道:“王爷,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朱祁钰没说话,过了片刻,回答道:“虽是冒险而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日宫中,你将兴安和成敬都带过去,若真遇事,护好母妃和你,其余不必担忧……”
窗外一阵秋风吹过,不知何时,一弯小小的月牙已经挂上了半空,将月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
今夜,不知多少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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