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右手边,坐了一位面容俊秀的白衣男子,三十岁出头,神情温和,笑容可掬,这应是她的爹爹——慕容世家的独子,慕容清枫。
席上另有两名美妇,分坐太夫人和慕容清枫的身边,一位年纪略长,身着红衫,粉面含威,应是那大娘徐平君,旁有一名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神情倨傲,应是大姐慕容晴;另一位年纪稍轻,身着绿裳,温婉可人,应是那二娘姚惠洁,旁有一名八、九岁的清秀少女,神色天真,应是二姐慕容芯。见到她们三人进来,所有的目光都直直望过来。
丁显琴许是很久未到这个园子,乍一抬眼,看得这等阵仗,站在当中,竟激动得不知所言。
唉,谁在照顾谁啊,真不知谁是谁的娘。慕容襄叹口气,拉了拉丁显琴的衣袖,低低说声:“娘,别只顾着发呆,赶紧给老夫人请安。”
丁显琴如梦初醒,盈盈拜倒:“显琴带宝儿给母亲大人请安,给相公和两位姐姐请安。”小绿也跟着跪倒在地:“奴婢向老夫人请安,向老爷请安,向大夫人、二夫人请安,向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古代规矩真是多,实在麻烦,慕容襄心里诅咒道,动作却是不敢怠慢,跟着跪下来,想着古代拜见家中长辈的四拜之礼,拜了四拜,还觉不够,又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说话罢。”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慕容襄赶紧站起身来,又把丁显琴扶起来,小小的身子,去扶个大人,还真是费力。
“听说宝儿开口说话了?”慕容清枫的声音有点动容,话音温柔,很是好听。
丁显琴忙点头称是,看看面前俊秀的丈夫,再瞧瞧身旁懂事的女儿,半是害羞半是骄傲,脸上充满了光彩。
大夫人徐平君疑惑地问道:“宝儿自出生,就一直痴痴傻傻,不啼不响,几年来,把南棠城里的名医都瞧遍了,都毫无办法。怎的今日一下子就能说话了?”
丁显琴呐呐地道:“这个,妹妹也不知,今日风起,我正去关窗,宝儿从床上跌落,昏了一阵,醒来就开口说话了。”
慕容襄正想着说辞,突觉有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抬眼一看,是那老夫人。心中一动,眼神坦然相对,对着那老夫人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
“把宝儿带过来,给我瞧一瞧。”老夫人有丝诧异,从来没有谁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自然欢喜的神情,她所看到的,从来都是卑微和讨好,或者是敬畏,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心底有种坚硬的东西在融化。说实话,这个娃儿的笑容还真是迷人,看着那个花儿一样的微笑,只觉得人也是暖暖的,心也是软软的。
慕容襄随丁显琴走到老夫人身边,也不管其他,很自然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祖母。”她却不知,在这个家中,一直是老夫人当家,慕容清枫并无实权,因为敬畏的关系,两位姐姐都是称呼老夫人,从来不敢称呼祖母的。
老夫人愣了那么一下,含笑道:“宝儿乖,”默认了祖母这个称呼,想着这几年因为嫌弃她是个痴儿,从未去看过这个娃儿,难得心中涌出一点愧意,随手将手腕上一只玉镯摘下来,放在慕容襄手里,“这个给宝儿,做个见面礼罢。”
慕容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声惊呼:“好美的镯子!谢谢祖母!”这个倒不是假话,那玉镯温润晶莹,没有一丝杂质,实为上等好玉。
“显琴,我问你,这几年宝儿一直不曾开口,今日突然说话,是何原因?你们是不是平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老夫人脸色一变,先礼后兵,沉声问道。声音不大,却极是威严有力,众人闻声,脸色皆变。
慕容襄听得老夫人问话,见丁显琴不知所措,心中怜惜,便走过去,挡在她身前,从容答道:“禀告祖母,这个问题,娘亲也不清楚,就让宝儿来回答吧。话说宝儿自出生以来,一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但心里总是明白的,知道祖母疼我,爹爹和大娘二娘怜我,大姐二姐护我,娘亲爱我,但是苦于口不能言,无法表述。但浑浊间,总有一位白眉毛白胡子的神仙爷爷,给我讲故事,说道理,让我总算也懂得是非,知晓道理。”她看了看众人的神情,微微一笑,话锋突转,“今日起风,娘起身去关窗,我忽然看见那位神仙爷爷站在床前,对着我笑,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宝儿啊,你该开口说话了。说完就转身要走,我想去追他,却不慎从床上跌下来,摔昏过去,醒来脑中一阵清明,就是那个什么醍醐灌顶的感受,什么都明白过来啦。”呵呵,古人信鬼怪,奉神明,编得如此理由,自是找不出破绽,让他们慢慢去想吧。
老夫人将信将疑,虽觉此番理由甚是勉强,但这宝儿不过四岁光景,不说编造,就算是亲身经历,也无法说得如此流畅圆满,怕真是神仙显灵,祖宗佑护,这样的痴儿,竟成了懂事早慧的孩童,慕容世家实在是福祉延绵啊。想到这里,总算点了点头,表示信了这话,不再深究。
在座数人见她如此,就算心中有疑,也不好多问,只在底下私语窃窃。
一旁的慕容清枫早已按奈不住,一把将慕容襄抱起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宝儿”,他低低喊着她的名字,说道:“好孩子,这几年,爹爹亏待了你们娘俩,让你们受苦了。今后,爹爹一定好生待你们。”
慕容襄看着他的眼睛,只觉目光诚挚真切,不禁轻轻点头道:“我不苦,娘辛苦,今后你要对娘好一点,我们住的那偏院,简陋不说,似乎都没人打扫,跟这里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传了出去,会给人家笑话的。”
慕容清枫看了一眼大夫人徐平君,转头看着曹管家,皱起眉头,正要厉声询问。
“爹爹,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慕容襄拉了拉他的大手,初来乍到,也不想制造太多事端,自己对物质的要求也不算高,过得去就行了,只要以后这里的奴才们不要再仗着人势欺负她们就好。
“这个事情不多说了,到此为止。曹管家,你明日叫人把娉婷园收拾出来,让三夫人和三小姐搬回去罢,客房就另寻一处园子,反正府中空置园子还多。”老夫人及时发话道,“显琴,你带宝儿入席吧,大家也该用膳了。”
晚膳过后,丫鬟嬷嬷些收拾着桌上的残菜剩水,碗碟杯盏,众人随老夫人去偏厅入座,端了清茶,嗑着瓜子,随便话些闲事家常。
慕容襄听得大娘和二娘低语聊着什么胭粉首饰,爹爹和祖母正经论着什么店铺收成,大姐和二姐偷偷说着什么俊俏官人,娘在一旁陪着笑脸,四处附和,就是没人理她。看得出来,两个姐姐并不喜欢自己,她也懒得去主动加入,独自坐个小凳,东看西瞧。呵呵,这个朝代的女儿家,也算是开放啦,大姐不过十三,二姐不过十岁,已经在比较城中哪家的小官人长相俊俏了。
真是无聊啊,她强自忍下一阵又一阵睡意,捂住一个接一个呵欠,好困,众人的说话声嘤嘤嗡嗡,就象是在播放催眠曲,想睡觉,只想睡觉。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逐渐耷拉下来,这里有张床该多好啊,软软的,暖暖的,不需太大,只要枕被干净清新就好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如同她期盼的枕被一般,有着干净清新的味道,她勉强张了张眼,看清来人,低低唤了声:“爹爹,我困了。”又闭了眼,放心睡去。
大手抚上那粉粉嫩嫩的小脸,心底不禁涌起一丝困惑。这真是宝儿吗?他那痴痴傻傻,一度被他遗忘,被家人嫌弃,被下人怠慢的小女儿!今日一见,想必没人能再忽视她的机智,她的可爱,她的光彩。同一个孩子,就一日工夫,竟生出这样大的变化!
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是一个痴儿,不曾言语,家人嫌弃,又怕传出去被人笑话,索性让她们娘俩从本身所住的娉婷园搬出去,到一僻静的偏院住着,只安排一个小丫鬟守着,对外便宣称孩子夭折了。本想着那孩子命不长矣,不想请了城中大夫来看过几次,捡了几味药回来,熬好喂了,小身子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痴呆的毛病,丝毫不见好转。
也陆续听得下人汇报,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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