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五娘和爹搞了几年地下情,也算是有情有义。反正儿子大康已成家,再无牵挂。人生苦短,何必强撑?既然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很快活,不如随了他去,也算成全了彼此的心愿。
爹回到家,把心里的打算去主存次、轻描淡写地和大姐说一番,最后总结说:种田费力伤神,辛苦一年也只赚个口粮,与其半死不活地撑着,不如把土地租出去,到外面找生路。
见大姐沉默不语,爹便鼓动她去找二舅,求二舅在县城给找个工作。
大姐知道爹又犯“散伙”的老毛病了。
自从娘去逝,爹多次想拆家散伙,但都被兄妹三人用最稚嫩、最倔强的姿势阻止:即便家再穷,也是住在自己的家里好。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大哥已离家,自己已16岁,个头也似成年人,再苦再累的活都能做得下来。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反正这个家早晚要散,勉强延续,也不能长久,不如各找出路。娘离世后,加在自己身上的重担,也该卸下了。
“只是苹果……”
爹说:“不用担心苹果,早和你大姑说好了,寒假就送她去东北。到了那里,她想念书就念;不想念书,就在家陪你大姑。反正你大姑家不缺钱。等过个六七年,苹果个头长高了,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
爹走后,大姐坐在床头小声抽泣,就像女子出嫁的前夜,对娘家伤感不舍,又对夫家充满期待与幻想,嘤嘤咿咿直哭到半夜才躺下。
其实,刚才爹和大姐说的话,苹果全都听到了,假装睡着是因为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
以前有兄妹三个人联合对抗爹,阻止破家人散。现在,大哥已离开家,大姐不久也要离开家,只剩下弱小的自己,体单力薄,爹处理起来就简单无碍了。
想到大哥离家时眼里的怨恨,和刚才大姐的眼泪,自己仿佛被那怨和泪水托举起来,身心悬浮,无处安放……
次日,大姐去找二舅,说不想在家种田了,想去外面打工。
二舅愤恨道:“是不是你爹又打什么坏主意?”
大姐说:“这次真不是爹的主意,是我自己不想在家待了!”
二舅见外甥女护着那个混蛋,虽然恼火,但看在逝去的妹妹份上,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恰好两个老战友在市里合开了一家糖果厂,问了工资待遇,晚晴也满意。
两天后,大姐背着铺盖就走了。
看着大姐走出家门,苹果头重脚轻地跟着,突然心痛不舍,拉住大姐的衣角,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不肯说出来,只唇齿相咬,低头沉默。
大姐看了看她,心里泛酸,打开行李包,找出一件大半新、白底粉花棉布上衣,放到她手里说:“此时你穿有点大,等你到了东北大姑家,长大几岁再穿。”
她紧紧攥住衣服,点头“嗯”。
大姐深吸一口气,呼出,说了几句比平时暖和的话,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走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大姐一步步走远,这样的情景一个月前也经历过一次:她和大姐站在此处,看着大哥一步步走远……
待到完全看不见大姐的身影,她才捂着心,对着大姐走的方向小声说:“我不认识大姑,也不想去遥远的东北,可是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哽咽着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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