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只身立了,一缕乌发绕在肩头,一手还拂着那波斯猫儿,周身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来。
她静静将如蔓打量了,只低头说了一句儿,“咱们走罢。”
撇下花丛中的三人,径自去了。
“咱们府里头怎有这般不懂礼数的。”翠儿过来拉了如蔓,那梅香才缓缓说了,“她是个厉害的主儿,咱们可开罪不起了的。”
如蔓边走儿,便扭头,“那姑娘可是咱们府里的?”
“若论起来,自然不是,可要说不是,也还是有些个渊源的。”梅香见她们不知,遂得意卖弄起来。
如蔓便不再问,一直走到东厢院门儿,梅香才忍不住了,说,“那姑娘就是姑苏府两江总督家的千金,白瑶。”
翠儿圆睁了眼,“两江总督的千金,怎会在咱们府里了?”
“不怪说你来的日子浅了,那总督大太太赵氏,可是咱们大太太的姑表姐儿了!”
如蔓不禁在心里叹了,秦家关系错综复杂,人脉极广,做成这么大的家业来,断不是一朝一夕的,官商自古一家,原是有些道理的了。
“不过白小姐并不常来,一年能来一回就是难得了,全府都将她当做贵宾相待了。”梅香说得起劲儿。
她在四小姐屋里时,曾见过白瑶一回,还是陪秦婉蓉一道去的,那白小姐更是个心比天高的,极是傲气。
说话儿时,从不拿正眼瞧那些丫头,可对大太太和长辈们,却是十分恭敬了。
“为何白小姐不来赴宴?”如蔓想起那王行之也是算是个远亲,可白瑶却没来。
梅香嗤笑一声儿,打头朝屋里走去,“白小姐怎地会稀罕参加咱们这宴会了,她呆不了几日,便要回府的。”
这半夜遇猫儿一事,翠儿好奇那白小姐的来历,闹了梅香一个晚上,尽是听得详细。
如蔓沐浴更了衣,懒懒地歪在软被上,只想着几日后向安子卿学书一事,也不知那安夫子是个甚么样的人物了,想来是同那穆先生差不多的。
穆先生如蔓见过一回,还是进园子偶然撞见的,大约四十来岁,长须瘦高。
瞧上去,就是个做学问的了。
阖上眼皮儿,如蔓默念叨了,不论怎样,她要仔细学了,总归是为了以后好的。
几日里,秦玉衍来了两回,教小厮抬了一口红木箱子,里头摆了数十本新的经书,从《女则》《女训》到那《四书》《诗经》,如蔓赶忙接了,让翠儿放到书架里头。
秦少芳也来了一回,送了文房四宝来,如蔓一一拆开,最后竟是一叠透着海棠香气儿的薛涛笺。
真真是个心细的人,如蔓将那薛涛笺握了,胸中有丝暖意流过。
薛涛笺是那闺门女子题写诗字专用的纸张,既美观,又能彰显品未来。
如蔓仔细收好了,那花笺的香气儿绕在手里头,很久都没散了。
临安城多雨季,缠绵的润雨,又下了起来。
今儿便是如蔓头一天进园子的日子,她起了大早,将自家梳理的整齐而清淡,毕竟是上学堂去,断是不能太艳了。
挑了一会子,选了一副最寻常的纸墨,刚用了饭,正准备走的,秦雨菱就兴致勃勃地进来了,拉着如蔓说了好一会子,左右交待了。
等如蔓踏出东厢时,已经晚了一刻钟的时辰了,宜早不宜迟,这着实是对夫子的不尊重了。
如蔓想着,心里十分愧疚,一路小跑地进了落景园。
有丫头引路,便让翠儿和梅香先回去收拾屋子了。
和那《闻道解意》很是不同,这一处书舍隐在一片翠竹林中,白墙玄瓦,十分古朴雅致。
如蔓仰头,轻声念着,“青竹幽。”
好一个雅致清秀的名字。
丫头将门推来,遂退下忙去了,如蔓呼了气儿,收了油纸伞,起步迈了进去。
屋子里有淡淡的竹叶清香,是从四壁雕花的木窗透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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