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官半晌被震得无话可说,他盯着这位原七郎。昔日只当这位少年是个难以管教的孩子,今日见识到此人的杀伐果断,冷血之心。他既思量许是原霁年少,未上战场才有这般凶悍无情之气;又惧万一原霁上了战场,凶煞气反而更重了呢?
多少少年将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都会性情大变……那种掌控他人性命的睥睨自得感,会摧毁一人。
参谋官轻声:“可丹部并不是愿意背叛我们,他们是太穷了,穷得过不下去。他们没有粮食,不会生产,只能派族中人出去,我们雇佣他们打仗,他们换取一些钱财,再跟我们交换食物……长此以往,战乱频频,可丹部年轻人死得越来越多,愿意做雇佣兵的越来越少。他们才铤而走险,投靠漠狄。”
原霁沉默。
一会儿,他仍道:“那便是说,可丹部是极容易攻下的部落。好极,正好拿可丹部练兵,让我与这些兵彼此熟练熟练。”
参谋官大震。
他恼道:“你没有同情心么?背叛不是他们愿意的,你明明可以采取更温和点的手段抚慰他们。可丹部是可以被我们争取的……要不我们还是向元帅汇报一下,让元帅做决策吧。”
原霁:“不用。”
他捏了捏自己的脖颈,回头对参谋官笑。他眼角下的两道疤痕,像刀锋一般劈去,锋锐无比,让参谋官身子僵硬,如被钉在原地。
听原霁对他笑:“可丹部很无奈,等老子收服了他们,老子帮忙解决他们的问题。现在他们还不是我们领土下的百姓,你操的哪门子心?投靠我凉州,我就接纳;不投靠,我就打到他们服。
“我知道你们习惯了二哥的好脾气。但二哥就是对你们太宽容,才让可丹部蹬鼻子上脸,竟敢背叛我凉州……”
原霁目光轻飘飘地望着下方所有兵士。
他语气淡漠:“惜福吧。以后这样的好日子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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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夏日,北部营的变化极大。
北部营在原霁手中,分割出两股势力;一股是训练加重的旧兵们,一股是唯原霁命是从的精兵们。
后者是原霁的旧友与带来的人,初到此地地位便不一样,惹得旧兵不满。双方时时发生争执,原霁从不制止他们的争执。双方争得厉害时会动手,原霁只在旁边叫好,不叫停。
看得兴奋时,原霁自己都会下场。
被原让派去看弟弟的参谋官一径摇头,直觉小七郎不行,北部营会被原霁搞得一团乱。然而就是原霁这种带兵方式,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兵士们齐了心。他确实眼皮不眨地该杀人便杀,杀得多了,大家知道这位原七郎没什么仁心慈意,便规矩起来。
原霁带兵挑衅可丹部。
不过是一个原本便是可丹部的雇佣兵夜里偷偷溜回可丹部睡觉,原霁就亲自带人盯着,以“可丹部入境侵犯我大魏领土”的理由,向可丹部开战。开战必要军粮,粮草数额增加必向朝廷所求。
原让直接将原霁的请求发往长安,长安朝廷哗然,争论凉州的粮草怎么又增加了――
朝堂上,主战方与主和方吵得不可开交。大魏的太平日子久了,长安纸醉金迷,谁又真正关心凉州是如何情形。
户部侍郎面孔涨红,唾沫横飞:“年年要粮要钱!凉州怎么这般多事!要我说,不如别管凉州了,凉州的军费那般重,税赋却也未曾交给我们多少。凉州那群蛮人,天天打仗,时时起义,胡人和汉人杂居……岂非乱了套?”
他的支持者甚多,一人说得激情澎湃时,向那位兵部侍郎原淮野开喷:“你们原家人,就是事多!可丹部一个小部落怎么敢入境我大魏,万一是漠狄借着可丹部进攻呢?这将领是谁,根本不会打仗……是你的儿子吧?”
原淮野缓缓撩目,望众臣一眼。
立在一群半老老头子间,他面容秀白,身形如竹。他眼波流动,这般清隽风流的相貌与通身气质,不像武臣,更像长安城中那些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也正是这般好皮色,能引得长乐公主为其“千金买马”。
原淮野笑一声,声如珠撞玉,语调轻飘飘:“原家管不好凉州,换人嘛。”
这般一说,众臣皆滞。
长安的困境是,既嫌弃凉州,又无人有能力管。凉州人自己都管不好的地方,其他人入了凉州,只会有去无回。
众说纷纭之际,小太监气喘吁吁在外拉长声音通报――
“战胜了!战胜了!”
原淮野轻挑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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