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开视频,江尔雅看不见林盛南的表情,只能从他迟疑的嗓,听出他的犹豫。
江尔雅没有催促。
她望向窗外,雨滴敲打在玻璃上,溅起水花,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一片玻璃上究竟会开出几朵花。
数到第十七朵的时候,林盛南终于开口了,尔雅,很多年以前大概是十年前吧,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江尔雅:什么?
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我的直系导师曾文青,也是你母亲的硕士生导师,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同门。
嗯,然后呢?
那天,我去他的办公室整理文件,恰好碰见了你的母亲。小时候,我见过你的母亲几次,不过不熟,也没单独说过几句话。那次大概是我第一次同她面对面的交流曾老师劝她回桑海工作。停顿了下,他说,她拒绝了,她说你才九岁,她没办法放下那么小的你。
江尔雅哑然。
从桑大的法学院毕业,再顺利进入公检法系统工作,陈棠的生活本该是一帆风顺的,是因为她,才
这其中的百转千回,又怎是一句话可以概括。
说实话,林盛南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不可闻,听完棠姐的经历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嫉妒你。
江尔雅: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是嫉妒。嫉妒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你要知道,我九岁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我是不是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
我的亲生母亲在我成年后,立马带着哥哥定居伦敦。而你呢?你甚至不是棠姐的亲生女儿,她却愿意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
江尔雅从未想过,温润和煦如林盛南,也会有过这般隐秘的心思。
吸了口气,林盛南继续说:当然,作为成年人,我知道这种情绪不对,甚至理智告诉我,你因为可爱得到了更多的怜爱,你又没有错。但很多情感并不是我们自己能控制的。
后来,你父亲出事,你母亲来桑海求我爷爷帮助。我因为已经犯过一次恪守规则的错,还造成了一桩误判,渐渐明白,法律不是冷冰冰的机器,凌驾在法律之上的应该是朴素的正义感。所以,我同意帮她。结果你也知道了。
爷爷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人那个时候,我甚至恨过你和你父亲。
这样一个真实的林盛南,是江尔雅从前不曾接触过的。
原来,在她还不认识他的时候,林盛南就对她怀有这般纠结而又复杂的情感,还持续很多年。
发现她格外的沉默,林盛南笑了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没有。江尔雅轻声问他,那那你现在还恨我么?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两年前,你来桑大读书。棠姐托我照顾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你很乖,沉默,安静。原以为你是个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的乖乖女,只会胆怯地躲在母亲和老师的身后。
后来发现又不是。
江尔雅面上乖巧,骨子却刻着淡漠,整个人仿佛摆在橱窗后的玫瑰花,美丽精致,不沾人间烟火,世俗烦恼根本走不进她的心里。
我算是你的老师和长辈,你母亲也同你打过招呼,但是刚开学的半个学期,你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我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我的办公室在几楼,是不是?
那时候,林盛南总是不自觉地关注江尔雅的一举一动,也会主动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可是他的温柔与耐心,却没得到同等的对待。
她太独立了,独立到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上课时也只盯着课本,林盛南知道,书本上的那些知识随便哪个老师讲,她都能听懂,更不需要他的辅导。
这种不对等的期待感,让他莫名觉得烦躁。
真正让他走进她的生活的,还是那个寒假。
黑暗的楼梯道,小姑娘握住他的手,说:林老师,您有女朋友么?
他当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握住她冰冷的手,然后回:没有。
那、那待会儿,您可以假装我的男朋友么?就是如果等下他追上来问你的话。说着,她纠结地皱了皱眉头,也不行,要是他一直不走就这么站着,会着凉的。
可是我不能下楼劝他,我要是劝他的话,他更不会回去了可能还要拜托老师您,帮我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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