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开始,王长寿家里的牛就要迈不开腿,一般说来,牛有个七八日不进水就得倒下,队伍里的牛大多数已经十来日没有饮水,几乎到了强弩之末,主人甚至做好牛会因为缺水倒下再不会站起来的准备。
心疼自然心疼,但手里的水连人都不够喝,压根没办法给牲口匀水,有几户人口多的,这几日靠着王宝兴接济才勉强撑下来。
有牲口的人家,一开始还想着找族长借水应急,但看到连人都不够喝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包括王宝兴自己,从前因为有一个大澡桶,盛下来的水是普通人家的几倍,他家里牲畜拉的东西又多,就没有难为牲畜,虽说没办法让它们天天喝饱水,不过每天半桶水还是可以的。
这段时日以来,见死活找不到水,王宝兴已经有好几日没给牲畜喂水,他家牛和驴的速度同样慢下许多。
走在木槿家后头的王宝顺拿起鞭子使劲抽打牛,结果它就是不肯走路。
王宝顺才有牛不久,一想到牛会倒在逃荒路上,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不过没办法,既然没有足够的水喂牛,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现在王宝顺想着,趁牛还可以动弹,能多走一点就多走一点,不然一整车家当只能靠他自己来拉了。
整个队伍前进速度就跟蚂蚁似的,一排接着一排,移动格外缓慢。
有人跪在王宝兴脚底下:“族长,您可怜可怜俺们吧,多少分给俺们一口水,不然俺一家人就要渴死了。”
他们尝过挨饿的滋味,肚子里仿佛有蛊虫一样,时刻叫嚣着吃东西,后头四肢乏力同样在提醒着肚子里该吃点东西了;但口渴不一样,不喝水整张嘴巴里黏糊糊的,连嘴都张不开,仿佛一张嘴说话,嘴里的水就会变得更少,已经十来日了,队伍里一直静悄悄的,就仿佛是一群木头人在赶路般。
木槿看着王李氏干裂开的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这两日,她已经快忍到极限,看着家里人干裂开的嘴唇,一度想要把把空间里的水给拿出去,这个念头在今天达到顶峰。
但是她得好好考量一番,究竟该用什么名头,如果贸然把水拿出去,只会给自己招致祸端。
——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水已经用完的人家跑去跟他借水,王宝兴心里其实不大乐意,然而大家乡里乡亲,不借未免太过狠心,随着来借水的人越来越多,王宝兴心里开始泛起嘀咕。
他敲响铜锣,把人叫到跟前说:“我晓得你们水就要用光了,如今我家的水一样不多,我预备着……”
王宝兴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族长,你不能不管俺们啊,不然俺们只能渴死在路上了。”
“是啊,族长你不能看着俺们去死啊……”
王宝兴语气郑重,大家以为他要丢开自己,拼命挽留王宝兴。
王宝兴啐他们一口:“谁说我要丢下你们,我的意思是,既然水已经不多,一个个光来我家里借水不是法子,现下总共这么多水,干脆分掉,至于能撑到何时,就看运气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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