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中年丧子,和丈夫离婚,一个人生活,据说以前还是中学老师,我说当她的学生,她很开心,一个字一个教我,耐心非常。
春天很快到了,乍暖还寒,我学会针线活,给阿森织了条耐脏的黑色围巾。
我们提着鸡蛋和糕点拜访了书店阿姨,破落的小房子,我们敲门时,阿姨正在做面条,见是我们,开心极了,让我们随便坐,还留我们吃饭。
阿森在我的教导下,也开始识文断字。
每每下工,风穿堂而过的大厅里,铺开纸张,头顶是昏黄灯光,我写一行,他写一行,从最简单的你,我,他,它,到后来的春眠不觉晓,我们还胡画,八只脚的鸟,四只眼睛的鱼,笑得乱作一团。
其实我画画很好,没人教,一提笔,笔就带着我画,阿姨夸我聪明,阿森也夸我聪明,我哪里有他聪明呢。
我会在晚间故意跟阿森撒娇,把笔丢得远远的:我太笨,不学了。
阿森笑着捡起来:再写三遍,我就变糖给你吃。
我认认真真写三遍,果然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牛奶糖,我咬了一半塞给他,他把粘着我口水的糖含在嘴里,我亲上去,在他愣神的时候,推开门,一边笑一边回头:阿森,我先走咯。
阿森的工作一到夏天就十分难熬,铁水滚烫,人和植物一样,快要蔫儿了,日渐古铜的肉体上块块红斑,摸上去还有微微的肿凸。
那天我们躺在藤椅上,阿森说话总是断断续续,仿佛在忍耐什么,拗不过我,被拉到灯下,何止脸上,精瘦的腰背,全是青紫痕迹。
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
我取来红花油,一点也不疼惜他,重重揉搓,他一声也不吭,还对着我揉红的手呼气,飞蛾噼里啪啦往灯上撞,我知道只要我哭,阿森就会服软,于是我故意抽泣。
他立刻转身,捧住我的脸,心疼道:别哭,眠眠,不是什么大事。
我用通红的眼看他,他招架不住,全说了。
原来是上回收了赵甜的礼,他原本想着我贪嘴,就早点拿回来给我尝尝,等发了工资再买了补给赵甜。
我还给她了,一模一样,只是那天还给她的时候,她哭了,阿森非常苦恼地思考,我不明白。
赵甜有个当老师的哥哥,听到以后,不分青红皂白,以为妹妹被欺负,把阿森揍了一顿,阿森愣是没还手,更让人觉得是心虚。
直到吃饭归来的工友替阿森解释,他才讪讪收手,让阿森以后离他妹妹远点,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
阿森说:眠眠,别打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自然点头,重新给他上了一遍药,阿森裸露的背,比以往更结实,我吻上去,炽热一片,再紧紧搂住,阿森整个人都僵了。
我说:阿森,到底还有多少个她们在觊觎你?
我听见他笑了,捉住我环在他腰间的手:她们?我的眼里只有你。
真的?
阿森从不对眠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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