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底里满满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一瞬间李琅琊还以为他几乎要溺死在里面了。siw不过他还是他了解他了,他们之间还是互相太过了解了。
在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柔笑容里,李琅琊看出了一些让他极其不安的东西。可那是什么,他根本无从得知。一瞬间的无力感让他一把抓住端华的衣袖。
“端华!……端华!你——”他顿住了,无名的不安他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表达。
月夜华彩下,灯海璀璨,明朗温暖的光照在斗笠下皇甫端华的脸孔上,他依旧笑得无限温柔。似是明白李琅琊心中所想,端华轻轻挣脱衣袖,反手握住李琅琊微冷的双手。
“琅琊,没事。”
那一瞬间,端华眼底与李琅琊一模一样的不安,李琅琊是不曾瞧见的。
灯海熠熠,明月在长安城一片华彩之上微微西沉,中夜已过。
第二日就是正月十六。这日早晨没有早朝,平章事赵仪然本来还在家中安睡,可是这下他算是彻底睡不成了,下人来报李丞相来访。
性子素来有些大大咧咧的赵仪然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睡意全无,披了衣服几乎是跳起来。
“快请!”
数年为官的敏锐让他觉得,在清晨天尚黑的时候李琅琊来找,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很快下人就带着李琅琊进了书房。赵仪然刚刚整装完毕,他挑起一盏灯,屋外寒气逼人,天色还漆黑一片。李琅琊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赵仪然伸手将灯移近一些,李琅琊脸色不大好看,在昏暗的灯火之下,颇有几分阴沉。
“……何事?”
李琅琊低沉地抛来一句话。
“你给自己想好了后路不曾?”
赵仪然闻言一愣。“后路?”
李琅琊沉沉一叹,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待重新抬起头,赵仪然便瞧见有些阴晴不定的东西在他眼底闪烁。“我就知道……你帮了我这么多,”他顿住,做了个“向上”的手势,“他可是让你给得罪完了,我本来无意官场,你想过不曾,我隐退之后,你要如何在这朝堂之下呆下去?”
李琅琊此语一出,赵仪然脸色也微变。“我想过。”他正色低声道,“可还不曾想出罢了。可我从来不曾后悔——士为知己者死,这个你总该明白。”
李琅琊一把攥住赵仪然搁在案上的手腕。“可我绝对不能让你被为难!”他低声叫道,“所以你按我说的做,天一亮你就亲自去请这些人到你这里,就说我晚上宴请他们,”李琅琊一面说一面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张纸来,“本来请柬已经发出了,你平章事再亲自去请,不怕他们不给面子。”
赵仪然一下没能明白,神色疑惑。“到我这里?你宴请?”
“没错。”李琅琊沉声道,赵仪然看见桌上那一盏孤灯在他双眼中倒映出跃动的小小两点火光,“你就说我府上不便——总之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只管把人请来就是。”
“等等!”赵仪然挥手止住他话头,自己拿了单子一行行看下去,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名字,他端坐了许久,才将那纸放下,慢慢合上眼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李琅琊看他脸色,立刻明白赵仪然理解了自己的全部意思。
“你啊……”赵仪然低沉地叹气,“你不必为了我们这些人做到如此,以你的性子,恐怕日后一辈子不安。”
“不……”李琅琊摇头,声音有些恍惚,“你不必将我想得那么高尚,这也是我自己的一个执念罢了……所谓忠君之事,我必须帮助陛下清掉所有的——”话到此处他已经说不下去了。赵仪然知他内心痛苦不安,反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好,我按你说的做。可你总该早些知会我一声。”他苦笑道,“这么突然,我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能接受……”
“太早说给你听,我怕引起闲言碎语。”
赵仪然再次苦笑。“罢了罢了,总是你有理。”
“呵呵……”苦涩的笑声回荡在略显清冷的书房里。二人心照不宣地默默想着心事,明明是同一件事,可是各自心绪却又有微妙的差别。沉默地对坐了片刻,李琅琊起身告辞。赵仪然也不送,只是沉默地、阴郁地盯着他。
李琅琊将门推开一半,却突然转了身子。
“我可先说一句……今日你这府上,恐怕是要见血了。”
赵仪然一动不动。灯碗里的灯油本来不足,燃烧了一会儿火焰就渐渐微弱下去。他就着微弱的火光凝视着李琅琊模糊不清的面容。许久之后他才叹气道:“我明白了。”
李琅琊点一点头,转身合上门离去。
天一亮赵仪然就打扮得整整齐齐出门去请人。到了各人府上,众人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不过却不知道平章事和丞相到底是何意,虽然他们明白自己与之不属于同一立场,不过丞相请帖在前,更是有平章事亲自登门在后,这面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拂的。他们并不知道李琅琊所谓宴请是何事,不过却也并不认为有多大的不妥。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略略思索,虽然面有难色,但最终还是带着尴尬的微笑答应了。
赵仪然几乎将长安城跑遍,终于将人叫齐。傍晚时分他骑着马走在朱雀街,一边走一边暗暗抱怨李琅琊想出来的好主意,他倒是轻松了,害得自己几乎累死。不过这种带着点不见外的轻松抱怨想法转瞬即逝,他想起了临别时李琅琊的眼神和他那句“今日恐怕是要见血了”,他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他其实了解李琅琊——李琅琊并不适合做这些事情。尽管不那么透彻,但赵仪然明白李琅琊其实一直都处在某种极度痛楚的矛盾之中。后来,当看到了李琅琊与皇甫端华之间那个缠绵之极的吻后,赵仪然终于彻底明白了,折磨李琅琊的是什么,责任与情意,他一样都放不下。
赵仪然举头看着悬挂在长安城佛寺塔尖的一轮残阳,轻轻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宴请宾客纷纷来到。赵仪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好处就是,他将表面功夫做得极其到位,来客中时不时有问这回请客的目的,赵仪然总是能顾左右而言他,两句话敷衍过去。他那副态度居然看起来真是足够轻松,以至于很多人就这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看着客人渐渐来齐,赵仪然才抽个空子走出去,想看看李琅琊来了不曾。他已经吩咐过门房,李丞相来了可随意进出。赵仪然这么想着走到门口,却正巧见到左侧抄手游廊上李琅琊领着个一身红衣的人匆匆走着,从那急促的步伐来看,显然是在躲避众人耳目。赵仪然定睛一看就有些发愣。
“八重将军?!”
八重雪冷冰冰地点头回礼。李琅琊也点点头,赵仪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禁苦笑。
“你还真是……煞费心思……想将我们所有人都在这次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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