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蕊回到教务处后,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距离她教课还有约两堂课的空档。
她不疾不徐的整理桌面,之后从桌子斜前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薄薄的资料夹翻开来,在里头的并非是一叠厚重的文献资料而是仅仅简单几张纸而已,而上面则记载着一位女孩的资料与相片。
照片中上的女孩有着整齐的及肩短发,未被眼镜所遮挡着的双眸中透着在她这年龄中该有的青涩。
李敏玟。
于表格相片里头的女孩,有着这样独一无二却平凡的名字。
黄文蕊再次审视着表格里所有关于女孩的资讯,虽说女孩并没患有任何的精神疾病,但是身心状况选项的格子里在『常感悲伤、沮丧、焦虑』旁打了勾,并在备註栏里写着:失恋。
她闭上眼,在脑中仔细回想着三个月前她与女孩会面时的情形,在三张小沙发的简单房间里,向自己诉说她是如何伤害了爱人,以及在那之后的愧疚。
伤害了人,罪恶感的袭来是不可避免的,但即使如此,女孩那倍受煎熬的模样仍让她看的难受。
儘管她不断的开导着女孩,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女孩的愧疚感却比想像中的还要难化解,在晤谈即将结束并向女孩询问下一次的諮商时,女孩顶着红肿的双眼拒绝了。
「我想要向她道歉,在获得她的原谅前,我不会再来这里的。」
说完,女孩倏的起身打算离开,出于情急之下,她向女孩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找到她呢?」
这个要求并非随便说说,在得知孙晓岑转学的消息后,她便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女孩是她身为心理諮商师的最后一个个案,说到底心理諮商师本来就不是她最喜欢的职业,只是当初她在大学毕业后被同样为心理师的父亲「建议」,所以才当起了諮商师。
想起了拿到教师证照的那一天,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中向父亲告知,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听到后并没有指责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只要你高兴就好。」
儘管这短短七个字里,依晰能听出父亲的无奈,但他终究是妥协了,听到这句话,她感到既欣喜又愧疚。
她抱住眼前的男人,将头抵在了他那宽厚的肩膀,借此来表达她的感谢,而父亲也轻抚着她的头来回应。
二十七年来,她一直对于父亲的教导表示顺从,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但这一次,她为了自己的梦想易无反顾,哪怕会遭到反对,她也要勇敢试一试。
然后在两个月后,她正式踏进了这所学校,由于上一份工作的性质,她成了辅导老师,也因为当时教务处有个空缺,所以她同时接下了招生组的业务。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安排,她才得以遇见了孙晓岑,实现了当初对女孩的承诺。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黄文蕊撑着头的手肘靠上了坚硬的桌面苦思着,在被日光灯所照射的沉静里,只听的见自己那规律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课堂上,原为深绿色的黑板上已然写满了繁琐的公式与例题,矗立在讲台上的中年男老师的低沉语调让整个空间都染上了莫名的压迫感。
连刚转来的孙晓岑也被其影响,原本决心要认真听课的她也进入了神游模式,但就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忽然感觉有人戳了她肩膀一下,回头一看萧微芯正盯着她,然而立刻又看向前方的黑板。就在她刚把视线再次投向教室前方时,站在台上的男老师突然发难,粉笔直接往她前两个位子上的同学丢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欸,还敢偷懒睡觉,你的意志力难道就只有这十分鐘吗?给我到讲台上跟大家解释这一题的算法。」
被粉笔击中额头的男同学摸了摸被粉笔砸中的地方,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走上讲台,而其他原本同样在打混的同学们也顿时纷纷回神,默默看着那位同学在台上像个木偶一样任凭老师的愤怒宣洩。
真是好险啊。
「嘿嘿,江老师可是最讨厌别人上他的课时睡觉了。」
孙晓岑慢慢转过身子,手倚在椅背上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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