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也许她平时掩饰的很好,可她知道,她还是怕他,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还是怕他!
更何况,现在,她根本不敢见他,也不想见他!
“音音!你醒了!”
重重的脚步声和簌簌的衣衫拂动声后,仇希音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太祖母的怀抱那般丰满柔软,却有着极相似的温度。
接着她就感觉到还带着余温的泪水从自己的鬓发滑到脸颊,顺着脸颊滑落,从下巴滴到衣襟,瞬间被那柔软丝滑的衣料吸入,只留下一点随风而逝的淡淡水痕,却在她心头烙上了浓墨重彩的终生刻痕。
“音音,你醒了,太好了!大夫说只要今天能醒过来就没事了,没事了……”
仇正深喃喃的哽咽声钻入耳中,仇希音木然扭头看向窗外,头顶一轮圆月悬空,饱满而丰美,几抹淡淡的树痕横逸其上,不像是桂树,倒像是旁逸斜出的梅枝。
那梅枝是她昔日最爱的水印梅枝薄胎甜白瓷碗碟上的梅枝。
那轮明月是她大病不死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是父亲的女儿那一晚的明月。
那一晚,她正好满八岁。
八岁前,她随太祖父、太祖母在姑苏的农庄上长大。
八岁后,她辞别太祖父、太祖母来到京城父母身边。
她一直觉得父母是不喜欢她的,否则就算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而不得不将她送到江南养着,也不会八年都不去看她一次。
那一晚,因为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又想念太祖父、太祖母差点死掉的她在鬼门关转悠一圈后醒来,得到的就是父亲紧紧的拥抱和灼热的泪水。
男女五岁不同席,她已经八岁了,父亲不该再抱她,可是他抱了。
男儿流血不流泪,父亲向来注重君子五德,注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冷静沉着,可他流泪了。
当着一屋子婢仆的面,那是她一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父亲在人前情绪外露。
那个温暖的拥抱,那滴灼热的泪填补了她童年的空白和缺失,温暖了她少女时期的岁月,支撑着她走过满地荆棘的婚姻,如今她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它又陪着她走向那孤独凄冷的黄泉路。
她麻木的想,原来,她最怀念的果然还是这一幕,在临死前,还是忍不住要梦到它。
“既然令爱醒了,宁某也就放心了,告辞”。
仇正深愣愣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松开仇希音,示意奶娘上来扶着她,拂了拂衣袖,行礼道,“不知郡王此来——”
“令爱的身体为重,这些俗事明日再说”。
宁慎之说着抬脚转身,却又回过头来看向木然呆坐在奶娘怀中看向窗外的仇希音,笑了笑,“说起来倒也碰巧,宁某刚将那块药玉塞到令爱手中,令爱就醒了,那玉,仇大人可要叮嘱令爱好生戴着”。
仇正深深深一揖,“郡王美意,下官诚感于心,一定会叮嘱小女妥善戴好,郡王,这边请”。
他说着恭送宁慎之走到门口,才匆匆叮嘱谢氏道,“我送送郡王马上就回来,你先在这守一会,问问音音想不想吃东西,再叫大夫来瞧一瞧”。
谢氏嗯了一声,他这才抬脚匆匆追上宁慎之的脚步,“郡王,这边走”。
谢氏目送着仇正深的背影消失,回头往床边走了两步,开口道,“来人,去准备些吃的来,请大夫再来一趟”。
仇希音有些迷糊,她竟然也梦到了母亲?难道说八岁的那个晚上,母亲其实也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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