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有了些许知觉,迷迷糊糊中,林涣挣扎着醒转过来。眼前是模糊的一片,看不真切,只能够隐约的感受到,她现在躺着的房间,位于望舒客栈的高处。木质的穹顶,散发出很醇厚、令她安心的草木香味,床边不远处,放着一只小几,茶几上放着一壶水。锦被很轻,妥帖的盖在身上,而手心里微蜷握住的…握着什么东西,隔着纱布传来的触感也不像是被子,而是一种毛绒绒又温暖的感觉。
林涣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胸口,双手的钝痛与沉重。身上被风刃割裂的外伤痛楚已经不重要了,取而代之是全身上下从内到外传递而来的疼痛与撕裂感。她的身上,已经斑驳的不像样了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重点是…她努力的回忆,可是那天层岩巨渊一战心痛如刀绞,还有从地底上来之后独自领兵、结阵与魔物死战之时,没有退路、没有援兵,彻夜苦战的决绝以及,盘踞于心间如附骨之蛆那般无能为力与绝望的情绪…在此刻,却像是被谁隔绝开一层透明的墙。触碰的瞬间是痛的,但感觉离的很远,能够看清,但感受却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脖颈边亦传来了毛绒又温暖的触感。林涣艰难的侧过头,然后被一羽蓬松的青色大毛球糊了一脸。羽粉扑了满面。于是忍不住又将脸别过去,没什么力气的轻轻咳了咳。
那只美丽的青色大鸟趴在自己枕边,本是将脑袋枕在自己背上闭着眼休息,发觉此刻床上微弱的动静,也跟着睁开了圆滚滚的豆豆眼,望了过来。
“醒了?”大鸟的身上传来了魈的声音。“…醒了就好。”
“魈…”林涣试探着,轻轻的出声。很沙哑,说话很艰难,有一股凝固了的淤血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但至少,没有闭塞气道,呼吸还是通畅的。
“别说话,你伤的很重,醒来了并不代表无碍,好好休息。”团成一团的鸟球球化作了魈,清俊少年人的形态,坐在床边,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腰间的某个位置。是了。。。。林涣的手中不自觉握住的另一缕毛绒绒,它蹭了蹭她的手背,又轻轻卷了卷,将她的手心,卷在了柔软的肚肚底下,微微往上蹭了蹭,蹭着她的腰间,暖暖的一团。
坐在床边看着这可爱的一幕,魈摇摇头,小心掀开那一角被子,双手捧起那白绒绒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轻柔的将它抱起,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她的怀中。再握住了林涣伤痕累累的手臂,牵引着落在了小动物的背上,是一个轻轻拥抱的动作。他的表情,林涣视线模糊着看不清楚,却明白,他的情绪,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魈…我很抱歉…”林涣低声,想说些什么。却被魈淡淡的话语声打断。
“甘雨和帝君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说她现在暂时实在是没有什么心力继续处理月海亭积压的事务,想要短暂休息一会时间。你既然醒了,就陪着她,抱着毛绒绒的小麒麟,再闭上眼,好好睡一觉。”说完一番话,魈沉默下来,很认真,也很倔强的注视着她。
林涣一时间还是没法面对他,侧过头,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也用了点力拢了拢怀里的小麒麟,往薄被里缩了缩,这是一个,有些逃避的姿势。
魈看在眼中,轻轻叹口气。
“阿涣,都过去了。。。。污染已经被遏制住了,帝君也已经回归。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小麒麟,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暂时都没有你的伤重要。”
魈没再继续诉说,转身离开,步履有些凌乱,关门的力道,也不自觉的稍微大了些许。
只留下林涣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啊,也不是一个人,她的怀中还有一只正在熟睡的甘雨小麒麟。正一呼一吸,胸脯缓慢的起伏着。
昏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醒来,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但又浑身疼痛,动弹不得,只能双眼滴溜溜的旋转,在房间里四处寻觅。朦胧的视线中,有一抹明亮的绿色,挂在她正对面的床头,捕获了她的目光。
怀里的小麒麟忽而翘起脑袋,轻声开口。
“结绿长剑它有灵性的,它只认你,其他人都不行,也不愿回倚岩殿…帝君已经准许了,同意它陪着你,它现在是你的佩剑。其实这也很不错。和璞与结绿都是同一个系列的作品…让它们跟着一对兄妹,也算一件美事儿。帝君说…说…”
甘雨小麒麟忽地微微颤了颤,然后停了下来。
“我们都有点吓到了…看到你,被帝君抱着,伤的那么重的回来…”
“…甘雨…”林涣轻声说,“我…我胡伯伯,你们…”
“放心吧。”甘雨小麒麟依旧趴在原地,侧过头,蹭了蹭林涣冰凉的手,“我们懂得,也没有说…得等你好起来,亲自回家见他。”
林涣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轻声道。
“我觉得我…应该是瞒不过他的,因为他…他是了解帝君的身份的,我们三人的默契…”
帝君忙碌战后一应事务,应该还没有去往生堂坐坐的空闲。而…自己没有回家,胡伯伯一定是有所猜测的…自己的重伤,自己回不去,自己…让他担心了。
林涣闭上眼,又拢了拢小麒麟。
“甘雨…”她的声音很轻,“谢谢你,谢谢你们。”
“别怕,我在。”小麒麟亦蹭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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