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舅舅的那些猜测,可能都是真的了。
“我也没可能置身事外,对吗?”崔旻语调沉了沉。
刘光同收了笑:“本来你不会被牵连其中,可是从你在祁县惊动了严竞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你无法抽身。”
原来,一切有因果。
因他当日擅自惊动了眼睛,所以今时今日,他前程再无什么功名可谈,只不过成了陛下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崔旻觉得喉咙处哽了什么东西,叫他张不开嘴来。
刘光同长叹了一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也不要再想着来日去参加什么会试了。你的路,陛下也许已经安排好了。翰林院你是进不了了,但是都察院,早晚有你的一席之地,”他说着眼珠子转了又转,“其实都察院也好,不管是御史还是科道官,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况且韦策在都察院算是‘一手遮天’的人,他是高孝礼同年,你将来去了都察院,也不怕有人暗地里给你下绊子了。”
崔旻抿唇不语。
这条路看似坦荡,刘光同所说也全是道理。
只是从他懂事以来,这就不是他要的路。
当日出任户部提举时,他尚可安慰自己,两年后了不起就是辞官归乡,况且又有刘光同从旁说项,事情未必不成。
到如今,陛下安排了这许多,要把他放到都察院去,而刘光同只怕也不及往日风光。
他的阁臣梦,终究是断了。
也许是他脸上的痛色过于明显,有些刺痛了刘光同的双眼吧。
刘光同点了点桌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即便是入了阁又能怎么样呢?你有满腔抱负,难道就只为将来入阁?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打击吧,可这世上有识之士何其多?出身高过你的又不少,难道人人都为入阁而生吗?”
他说着,想起燕翕来,一味的摇头:“燕翕能做太子殿下的陪读,就可见他人品学识皆非下品,而今却又如何?他不也是认了命吗?”
崔旻稍有醒悟。
跟燕翕比起来,他也许已经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自从入了京后,总觉得自己所思所想比以前要多了很多,但其实都是无谓的考量,”崔旻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竟还要刘公来提点我这些。”
刘光同同他摆了摆手:“这也没什么,换了是我,也是看不开的。”
崔旻一怔。
刘光同不是个爱拿自己来打比方的人。
其实刘光同还是挺信邪的,他从来坚信话不能乱说,万一哪一日应了验,岂不是要懊恼死吗?
今天他是怎么了——
崔旻狐疑的朝他看过去,却发现刘光同双眼微合,端的是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模样。
他表现的这样明显,崔旻当然不好再多问。
于是起身来告了礼就要离开。
刘光同也果然不留他,叫了新禄来送他出去,不复赘言。
出了刘府大门,崔旻倒没有打马回家。
他一手拉着缰绳牵着马,信步街市之中。
刘光同说如果换了是他——换了他如何呢?
郁郁不得志?
也不能这样说,只能说,空有一腔抱负,却生不逢时,只能做枚棋子,任那位九五之尊揉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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