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逐级递减的。
作为朋友,是没资格昏厥的。
宋枝和廖棣把白一鸣的姑姑扶起来。
江舟一就站在一旁,像个麻木的机器。
他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
怎么能不后悔呢?人生就是用后悔勾兑的。
就应该后悔啊!
廖棣没能带他去看看传闻中的奶茶姐;
江舟一觉得没必要专门再看他一趟;
宋枝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为什么奖杯有一股泡面味;
叶姝再也无法为江舟一找到十几岁的朋友。
怎么能不后悔呢?
白一鸣的姑姑姑父生身父母各有自己的后悔。
后悔是世界上最大的溶剂,能掺杂所有的溶质。
*
十二分钟。
巨兽咀嚼白一鸣完毕。
它把残骨吐出来。
炭黑的断骨,可能还混着上一个死亡的残灰。
没有显白的球衣…
不对!
这不对!
白一鸣刚刚还好好的!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人就只剩这么少!
人就是一所巨大的水利站。
悲伤在这个节点开闸,汹涌得翻江倒海。
抽象扭成具象,必须亲眼目睹,才甘心匍匐。
管你甘不甘心。
你将永远匍匐。
在死亡面前,没人有资格挺起脊梁。
十二分钟。
泯灭一个179。9厘米65公斤的十七岁男生,只要十二分钟。
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在挑拣白一鸣。
江舟一站在一旁,麻木得有些发颤。
干涩的嗓音嘲哳着一字一字挤涩出来:“我…出去一下。”
他一开始快走,然后突然狼狈地跑起来。
外面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像给他扇了一巴掌,晃得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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