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众人都散去,偌大的宫殿唯余封卿一人,他的目光方才动了动,落在了那处紫檀木棺之上。
“真的是你吗?”封卿静静问着。
心底某处,似仍固执的相信着她仍活着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可是……她腹部的簪伤,而后的小痣都这般吻合。
他将她带回,只是怕……万一真的是她,他怎能让她孤独一人在那荒郊野岭之中?
只是,恍惚中他记得,叶非晚曾和他一起参加宫宴时,便说过,她不喜欢皇宫,因为此处太过压抑了,身处在其间,好似……难以喘息一般。
“我如今,将你藏在这宫里头,你可是怪我?”他低声呢喃询问着。
“……”却无人回应。
封卿垂眸,轻笑一声:“你定会怪我的,你……从来都小气的紧,以往我和旁的女子多说一句话,你便会拈酸吃醋。”
下瞬,他的笑却徐徐收了回去,目光茫然,他起身,走到灵柩旁:“所以,你再怪我一次可好?”声音极轻。
活着,再怪他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无视她了,一定会……小心的解释,一定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封卿怔然,良久伸手,轻轻抚摸着灵柩,眉心微蹙,转身却已舒展开来:“而今想来,我似乎……很久未曾这般陪着你了。”他嗓音极为温柔。
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
他都很少陪着她,他都弄丢了她。
“也似乎……鲜少同你这般平静的说话,”封卿复又道,本笔挺的后背却蓦地佝偻下来,“你又在何处呢?是否,你又去了旁的世界,依旧带着此生的回忆……”
“若真的那般,你可还愿遇见我?可还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非晚曾经说过:封卿,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遇见你。
他那般伤她,甚至连承诺与守护都未曾给过她,他给她的,从来不过是虚伪的地位罢了,她……也不愿再遇到他了吧。
“可是……”封卿凝眉,一手死死抵着心口处,如承受巨大痛苦,“非晚,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扔下他一人离开,怎么忍心那般狠绝的从城楼上跳下,怎么忍心……让他再经受无边的寂寞。
高位之上,孤独一生。
只是,后面的话,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道出口。
细细想来,其实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温柔的唤她“非晚”。
明明她以往总是要他这般唤她,说什么“他是她的相公,便该这般唤”,而今,他真的这般唤了,她却听不到了。
良久,他一手覆盖在双眸之上,颓然靠着灵柩,手心濡湿一片。
此刻,他仿佛不再是一介帝王,而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男子罢了。
封卿一直在养心殿中。
即便高风送来膳食,封卿亦不曾见,以往那般在意的权势、地位、朝政,似都被这般搁置似的。
一殿,一人,一灵柩。
封卿便这般静静陪着。
这其间,高风因着心中担忧,思来想去无奈之下请过曲烟。
封卿打开了殿门,这也是这段时日以来,高风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竟……苍白瘦削,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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