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组长跑进屋里,从炕上取来了两大包中药,送到了庞大娘的手上。
庞大娘不停地用说摩挲着腰包,面有欣喜之色,激动地说:“这孩子,净让我操心了,那么大的人了,整天窝在家里,啥事都干不了,一点儿不像他的两个哥哥。不过现在好了,他终于长大了,咱游击队能让他留在城里帮忙,也算他还有点儿用处。”
庞大娘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小斌最小,他的两个哥哥都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事游击队里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组长听到庞大娘这么一说,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庞大娘饱经沧桑的眼,感觉有一只刺猬正在自己心头打转,扎得心痛欲绝。
“我去看看屋子里的烟,看火到底燃没燃起来。”关组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庞大娘,她冲进屋子,“扑通”一下跪在了炕洞口,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似乎忘却了呛鼻的烟味,也似乎忘却了咳嗽,只是一个劲地抽泣着,一个劲地流着泪。
释放了一通,关组长感觉好多了,她找来了一些干草,跪在炕洞口,拼命地吹火,终于引燃了柴禾。
待到屋里的烟散得差不多了,炕也热乎起来了,关组长将庞大娘连同被子又抱到了炕上。
庞大娘摸着热乎乎的炕,看着关组长会心地笑了,关组长也笑了,不过她的表情很复杂。
翠玉属于比较执着的人,她一直对大高个在关禁闭期间吃喝问题特别关心,为了探究王队长要求的“三天三夜”不允许大高个吃喝的要求是否会真正执行,“一帮土包子”组成的游击队是不是真像游击队员所说的,具有铁的纪律,她决心再探究竟。
乔晓静不大喜欢惹事,她更不喜欢翠玉偷偷躲在一边观察禁闭室动静的做法,她认为这样做是不光明正大的,甚至是不道德的。
但乔晓静还是经不住翠玉软磨硬泡、连拉带拽,最终勉强答应同去,她们偷偷躲到禁闭室后面的时候,距离饭点还有半个时辰。
寒风呼呼刮着,禁闭室外的一切似乎都冻得瑟瑟抖,尽管乔晓静和翠玉都夹紧了棉袄,猫着身子,靠在禁闭室的后墙根避风(当然这儿更能避免被他人现),但还是周身瑟瑟抖不能自控。
可叹的是,她们时不时探出脑袋,不放过禁闭室四周的丝毫动静。
翠玉她们观察到的结果和之前观察的结果并无差别,那就是整个饭点儿前后,没有人靠近过禁闭室,除过满肚疑惑站在寒风中的她们自己。
“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知道错了……”大高个高亢的喊冤声变成了沙哑的哀求声,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凄楚,让靠在后墙根的翠玉和乔晓静心生怜悯。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大高个关入禁闭室已经过了两顿饭的功夫,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给送他一点儿食物,哪怕是偷偷摸摸地过来,哪怕是冰凉的井水。
眼见天黑了,政委不时朝着大路方向眺望,焦急等待着进城寻人的三个士兵的消息,可惜的是,时光在政委不停地来回踱步中,在城中苦苦寻访的三个士兵的脚下,冰冷地流淌着。
城中寻人的三个兄弟,起初谈好了接头位置,等夜幕降临时在关帝庙集合,不管是否找到庞大娘的儿子小斌。然后,他们三人分成三个方向,挨个街道挨个胡同的寻找,可惜街道走遍了,胡同走遍了,庞大娘的儿子小斌仍杳无音讯。
果然,天色将晚,三位找人的士兵相继到了关帝庙,破烂不堪的庙宇如同被狂风冲破的纸糊的房间,到处都是孔洞,到处都是蜘蛛网,到处都是被时光冲刷过的印迹。
他们三人如出一辙,进了关帝庙后都是小心翼翼左右张望着,端怕有埋伏。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三人终于在关帝像后聚在了一起,三人都想对方应该找到了庞大娘儿子的下落,一番调侃之后,才现三人都是空手而来,失败感和失落感油然而生。
找寻庞大娘儿子小斌的三位兄弟唉声叹气一番,没辙,只好各自又出了关帝庙,无不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在城里面转悠着。
有一个小兄弟转悠着到了一家高档酒楼门口,恰遇三位日本军官,他们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小姑娘的搀扶下很享受的进了酒楼,这位兄弟处于好奇,准确地说,应该是直觉,他跟在日本军官的身后进了酒楼。
酒楼里面乱哄哄一片,这位兄弟自是没有心思吃饭,只是惦记着通过日本人能否得到小斌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日本军官嘻嘻哈哈之间,竟然流露出“找得一波无业游民去前线修筑工事”的消息,凌晨时分,“将这波无业游民送出城去”,这位兄弟如获珍宝,信心满满跑出了酒楼。
一股清香随风而来,寻人的兄弟恍然觉得肚子空洞,已是大半天竟然滴水未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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