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堰是在九月二十七这日回来的,时辰是正午,日头恰好最盛,耀眼薄光照下,衬得他眉眼之上的坦荡喜色遮不住,甚越显激动。
时隔快九个月近两百七十天的日日与夜夜,而如今,当真一回来,眼前所见,终归是和梦中不一样。
赵堰一走进江水巷,发生似感慨的一声,其中滋味和情绪他自己也道不明到底有哪几种,感觉这儿变了,那儿也变了,哪哪儿都和他当初走时的不一样,可大致模样又是一样,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错觉变得模糊还是江水巷当真变化许多。
心中千绪万慨如沸腾的热水,赵堰翘起的嘴角始终没平下过。
不过赵堰心中最最重要的,还是得当属独宋檀一人。
他也晓得宋檀现下怎样,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宋檀对他说的话,说若是他死在外头了,她就重新嫁个比他还好的男人。
可以说在刀剑不长眼的战场之上,赵堰一身戎装,两手握紧刀柄之时,支撑着他手腕力量不减的,就是脑海之中闪过的一幅幅宋檀的模样,有她垂下头红着眼、有她受了气倔强地扭过头、还有她恨铁不成钢地守着他读书……
他完全不敢想象,若是他真回不来,宋檀就要扑到别人怀里抹眼泪的场景。
刺眼,除了刺眼还是只有刺眼。
唯有他自个儿拼了命地回来,媳妇儿还是得自己哄才舒服。
赵堰似是又想起在很多个夜深人静夜黑风高的夜晚里,自己和某人酱酱酿酿的画面,整人腾地精神抖擞数百倍,仿佛连夜赶路的肩背酸痛感瞬地消失不见,背脊如松挺拔,裂开的嘴角简直能上天和云并肩。
“宋檀!”
“媳妇儿!”
“我回来了!”
这不,赵堰方才还好好走,这下,都用起跑,只想快些见到人。
他的嗓门本就大,在街上宛如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地大喇喇喊,别人就是不知道他当了兵刚嘚瑟回来,也该被迫知道。
这会儿江水巷的人多,周遭的乱哄哄嘈杂声吵得人耳朵疼,再生生插入赵堰的大嗓门,众人纷纷朝着赵堰的方向不悦瞪去。
谁啊?这般不讲静?真要吼,干脆拿上鼓敲去。
赵堰压根儿没将旁人的眼神和目光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他连一眼也没看,直直朝着自家的铺子跑去。
宋檀要强,大白天的,她肯定要在铺子里守着生意,才不会待在家中。
果然,还是只有自己懂宋檀。
赵堰满足笑笑,在距离铺子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处,停下,清清嗓,第一次难得地整理整理仪容,郑重而又迫切地大跨步。
“媳妇儿!”
赵堰立在铺子前方,没来得及瞧清铺子里究竟有几人,率先看到属于宋檀的那道熟悉身影后,心底没来由地滋生出一种类似望而却步的退意,唯站在铺前,道完那声不言任何修饰的媳妇儿三字,一个大老爷们的,大白天的,竟红了脸,外加再垂个头。
都快九个月没这样喊,多不好意思啊。
赵堰心中偷笑,偷偷又缓缓地抬起一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突然给宋檀的一个惊喜,她会怎么样。
然而,窄小铺子里除了宋檀共有六人,六人齐刷刷侧身往赵堰这儿看来,宛如石化,眼睛也忘了眨。
还是衣铺的老板最先不信般地问,“宋姑娘,这是,这是你家相公?”
“相公”二字一道出来,铺子里其余人,眼睛更瞪大,干脆将目光投向了铺子里的主人,宋檀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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