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午时半刻刚过,宋檀果真提上食盒去了校场之上。
她方至,耳畔传来声声震耳吼声,抬目望去,斜前方的位置处乌压压的一片,是士兵还未解散。
宋檀估摸着赵堰他们怕是等也等不了多大一会儿,倒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先在原地站会儿。
如杨栾絮所说,淮武郡不同于京城,要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哪儿会允许她们这种小百姓靠近,隔了百来步就有握了刀的士兵拦住不让进。
而淮武郡这里,整座校场破破旧旧的,占地面积小,戒备完全不能与京城相比不说,铁栏外面,还站有同宋檀一样来给待在校场里面的自家人送东西的人。
宋檀站在树荫下,瞥见旁边站了个比她年纪莫约要打上个两三岁的女子,她再往身后挪了挪了步子,多空一点位置出来。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宋檀站在树荫下,额上沁出了几滴薄汗,随着一道响亮的吹锣声响起,校场里边才算结束上半日的训练。
周遭方才和她一同站着的人皆是相继往里走去,像是对这里轻车熟路,宋檀没来过这种地方,唯有跟在别人的身后。
可里面的人多,宋檀进去后,一时发难,从外面看校场不大,可若真要在几百人里找出一人,当真不大可能。
宋檀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脚底发酸,正午的日头又晒,她实打实地不想继续了。
赵堰自个儿能看见她,就吃,看不到就不吃算了。
美人不管在哪儿总是要多吸引一点别人的停驻目光,何况是在满是男人的校场里面。
这边的赵堰累得很,在校场里训练可比他在江水巷卖猪肉累得多了,整整三个时辰下来,他连手也不想抬一下。
他在铺满了整齐一排干草堆的长木廊之下,随手选了块儿还算干净的草堆坐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仰头望天,一条腿又搭悠在另一条腿的膝上,将随性二字演示得淋漓尽致。
赵堰的嘴里还叼了根草,像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说,前几日他与宋檀一同从江水巷回家去,他与宋檀说的是,他并不是太想去当大英雄、做大将军。但今日挨训时,他瞥见负手站于不远处高台之上、穿了一身银灰色铠甲的杨大将军,他是打心底里敬佩。
一身铠甲,多威风啊,光是看起来就像是大人物,不像他,别人看见他了,也就叫一声“那个卖猪肉”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啧,还是老话说得对。
赵堰眯了眯眼,仿佛上半日身上受的苦都不叫苦,全是舒服来着了。
蓦地,坐在长廊下休憩的人群里不知是谁指着远处说了句,“那是来找谁的?咱们这个破地方还能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沉浸在未来即将取得辉煌大业的赵堰听见众人的声音,浅浅跟着扭了下头,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不能有啊?他媳妇儿不就是吗?长得比谁都要好看,跟天上仙女儿似的
“哥儿几个谁认识?她是来找谁的啊?站了老半天了,也没见她找着人,会不会是找错地了?”有人语气一转。
有位靠着身后红墙的人眼皮也不掀地嗤之以鼻随口道,“长得好看又怎样?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了个和咱们几个一样没啥本事只能当小兵的人,衣裳都没得穿。”
旋即,人群里,有好几人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这话说得对,白瞎了一身好皮囊了,也不晓得是哪个瞎子走了狗屎运,捡到大便宜。
半仰躺着的赵堰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没来由的阵阵发慌,方才他看人,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罢了,连人家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他也没看清,眼下听见周围人嘴里传出的不中听声音,赵堰撑起手臂,仔细去看远处垂首站在大圆木柱下的人。
那人低头在拍裙摆上被粘上的灰尘,脸上隐约有着不耐烦,是对这个又破又脏又吵的校场的不耐烦。
脸庞精致,眉间情绪透露彻底。
赵堰顿时一个机灵,鲤鱼打挺地起身,嘴里的草再一吐,赶紧朝着那个方向就跑了去,生怕慢了一步。
那人不是宋檀,还能是谁。
众人唏嘘,皱眉交头讨论,难不成赵堰当真这般好运,就是他们口中踩了狗屎运的人?
“赵堰他这小子,真娶了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媳妇儿?”
“不会吧,白白放着媳妇儿一个人,自己跑来参军?还真舍得的?”
“说不定是他自己瞧人长得好看跑上去了也不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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