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逼捐贪墨之罪,完全就是子虚乌有,颠倒黑白,流民遍地更是张冠李戴,欲加之罪。”孙瑞不急不忙,中气十足地否认道。
这种事情,这种场合,他自然不能直接说“是”,然后再给出自己那些所谓出人预料的解释。
要知道,东厂的番子正在边上记录着呢,到时候送到崇祯面前,纸上写着他承认过自己犯下了这些罪,但又被划掉了,那他恐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仅是他,就是曹化淳和孙承宗,恐怕也难辞其咎,甚至两人还会被崇祯猜忌。
“怎么个子虚乌有,颠倒黑白,又怎么个张冠李戴,欲加之罪?”曹化淳顿了顿,然后又尖着声音,气场十足地冷声道:
“今儿个,孙知县你可得给咱家解释清楚,不然,咱家就不好给万岁爷交代了。”
孙承宗看着曹化淳装腔作势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想听的是孙瑞的回答,如果对方无法解决,他才会参与进去。
崇祯这个人实在太多疑了,而且最忌讳的,就是大臣结党。如果他一开始就替孙瑞说话,后面想要举荐对方,一定会困难重重。
当然,孙承宗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否则同样会被崇祯认为是心里有鬼,故意躲避。这其中的分寸把握,靠的就是他多年的官场经验了。
孙瑞闻言,看着面前的两人,随即拱手抱拳道:
“这三年来,文登各地乡绅在天灾时的捐赠,全都是自愿的,其中的每一笔开支,本官都特地造册记录,没有私吞其中一分一毫,并在每个乡绅资助的对应桥路边上,都立碑做了纪念。
这些事情,全都有据可循,下官若是真如他们所说,三年间逼捐数次,贪墨无度,惹得民怨沸腾,又为何要立碑文纪念,造册记录,留下这些可以一一查证的证据?
而且,公公一路上可曾看到民怨沸腾?这文登的百姓,看起来可像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没有,下官又如何是贪官?”
“你是说,那些乡绅们不惜欺君罔上,也要联合起来污蔑你?”
曹化淳久在深宫,可是顶级的人精,自然听出了孙瑞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知道对方在试图偷换概念。
不过,他此时已经有些心向孙瑞了,听到对方的话术,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早有准备,自然要往如今这个崇祯爱听的方向引导。
如此一来,手下番子的记录,便成了他公正无私的证据,而他也能在不忤逆崇祯的情况下,帮孙瑞顺利脱罪。
很多时候,真的假的不重要,事情的角度和方向才重要,特别是得看检查的人到底是谁,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说得通俗一点,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和揣摩圣意了。
只能说,这一个个都是钢丝跳舞的高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句话明面上什么意思,话外又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用思考,直接就明白了。
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要试图蹚官场这趟浑水了,送死也不是这样送的。
与此同时,孙承宗听到曹化淳释放的善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孙瑞更是心中一松,他最怕的就是曹化淳刨根问底。
毕竟,当初刚刚到文登的时候,逼捐他是真的逼了,文登的流民问题是诬告,这个可不是!
“是!”孙瑞再次给出肯定的回答。
“为何,难不成孙知县和他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曹化淳眯了眯眼问道。
“确实可以这么说。”孙瑞的回答让孙承宗和曹化淳都不由得一惊,这很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都说夺人钱财胜过杀人父母,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下官派人清丈田地,清查文登各富户多年来的欠税,又以强硬手段,将这些欠税悉数收回,用于民生民政,确实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可没有所谓你好我也好的办法,孙瑞要掌控地方,就必须要拿这些明里暗里,控制着地方资源的乡绅开刀。
这不单单是为了那些欠税,更是为了树立威望,为了真正意义上清查土地,掌握人口。
否则,他在屯田,商税,工坊,海贸,甚至是重建文登营,训练农兵等等一系列事情上,都将寸步难行。
而孙承宗这个实干家,很显然也想到了背后的这些事情,对于孙瑞的决心和毅力,更加佩服。
朝廷危在旦夕,不得不变革的时候,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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