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莲喂了半碗,终于失去耐心,泄恨似的,将药碗刻意掼在芦花和郁齐书脚边,汤汁和瓷碗碎渣溅了两人一裤子。
芦花忙推着郁齐书出了屋。
听见身后,李小莲扑在郁泓胸口,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半夜的时候,张玉凤抱着初生婴儿过来找芦花。
“这么小的孩子,我不敢喂他米糊糊吃,就叫婆子煮了些米汤喂他,可他不怎么愿意吃。米汤始终没娘亲的奶水好喝啊,又哪里能管饱?”
郁家被抄家,郁泓中风瘫了,郁家这个新生的孩子就被视为不祥,连冯慧茹都这么认为。
本身是高龄产妇,生这个孩子时已费了极大的力气,不说奶水本就不多,再遭逢巨变,她已当这个孩子是蛇蝎。
冯慧茹的身体恢复了些,人已经清醒了,可她没说过要看小儿子一眼,更别说喂他奶水喝了。
即便这是个带把的宝贝儿子,企盼了这么久,全都一笔勾销了。
不得已,张玉凤只得来找芦花想办法。
芦花和郁齐书还没睡,又哪里睡得着?郁家一团乱麻。
不止小两口,这晚,郁府许多人无眠。
因为,郁府的天塌了。
“原先找了两个奶娘以备不时之需的,可那会儿官兵来的时候,奶娘们胆小怕事,还道我们要被满门抄斩,居然跟着产婆和几个下人爬墙跑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这边要照顾小姐,又要看顾孩子,等到想起去找她们的时候,早就不见影子了---我也是后头自那几个又跑回来的下人口中得知的事情原委---那几个天杀的,郁家真要是被株连九族,跑是跑得掉的吗?”
张玉凤骂骂咧咧,抹着泪,掀开篮子,“这可怎么办?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看看他,小脸儿都饿青了。”
小两口探头看那篮子里,不过擀面杖那么长的一个小家伙,包在花花绿绿的棉被里,皱巴巴的巴掌大的小脸儿,手脚在被子里乱动着,正饿得嗷嗷哭闹,嗓子已经嘶哑,都忍不住落泪。
“可能是米汤不够甜,给他兑点蜂蜜水喝试试看。”
可怜芦花同郁齐书两个,都尚未圆房,怎么知道养孩子呀?芦花只能凭着在现代的时候看的那些肥皂剧里的情节出点主意。
这会儿又是大半夜,也不方便去把那两个奶娘再请回来,只能这么先将就一夜。
“小姐晓得前院发生的事情后,一眼都再未看过这个孩子了。刚出生的婴儿懂什么呀?老爷出事,是早就种下的因,她真是糊涂了。”张妈说。
那天郁齐书和芦花去找郁泓,郁泓的咆哮,外面的人好多都听见了。
芦花吩咐清箫去兑蜂蜜水,自己则把孩子从篮子里抱出来,横抱在怀里哄着,一壁问:“谁告诉婆婆前院发生的事的?”
“这还用谁告诉吗?隔壁二房的嚎哭哪个没听见?”
张玉凤已经身心俱乏,想着将孩子交给芦花照顾,她要回去看顾着冯慧茹。
芦花没有照顾过婴儿的经验,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嘱咐了张妈几句,叫她找机会自己也休息一下。张玉凤说了声谢谢,拖着疲累的双腿走了。
清箫很快端回来了蜂蜜水。
芦花将孩子交给郁齐书抱着,“臂弯托着他的脑袋,别抱低了,不然待会儿我喂他的时候会呛着他。”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到底芦花比郁齐书有经验多了。
郁齐书在芦花的指导下,手法生涩地将这个弟弟抱在臂弯里,不敢乱动,双手一直保持着芦花认为尚可的高度和姿势,眼里看着臂弯里的小人儿,目中全是惊奇。
芦花端着蜂蜜水,舀了一勺进自己嘴里尝了尝温度和甜度,觉得尚可,于是小心翼翼地怼在婴孩儿的小嘴唇上,然后等着看效果。
那小儿,愣了愣,停止了哭闹,手脚也都安静下来,然后眯着的眼睛睁开,一边骨碌碌转,看着上方凑近自己的几颗脑袋,一边,探出一点点粉嫩的小舌尖,努了努被蜂蜜水濡湿的嘴唇。
郁齐书觉得心跳好似漏了一拍,胸口起伏剧烈,喉结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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