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齐书并不追问,只道:“如果银子不够,你去找周保过来,我找他再支使几百两银子。”
“够了够了,暂且够了。”芦花可不敢慷郁家之慨,“牛叔说对方说的一两百两银子,大概就能办成事了。”
“嗯,也好。等他拿了这两百两银子先去试试水,能救出来最好。救不出来,便可知找的人不靠谱,想来那牛武也该幡然悔悟,另寻他法。”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俩几句话说定好,芦花就去衣柜里翻出冯慧茹给的两百两银子,加上自己的那份月例二十两,一并去交给了牛武。
这一遭芦花给牛武一包银子去解救刘桂香,好死不死,恰叫郁泓的三房柳湘兰给瞧见了。
郁家大宅宅院的格局就像是许多个“田”字摆在一起,院儿连着院儿,一墙两用。
牛武以为那院子没人,地方又深又偏,不会叫人看见,是,可,隔壁院子里住的有人啊。
郁泓三房柳湘琴带着儿子郁齐涯就住在旁边院子里。
当初郁泓的几房妾室回来乡下一块儿住,冯慧茹叫人将她们尽数都安排住在了后宅又偏又僻静的地方,尽量远离着前院和上房。
似柳湘琴这种青楼女子出身的人,更是要给藏着掖着不让外人见到,省得郁家被人说三到四,可以想见,她自是被安排在庭院深深处。
为这事,柳湘琴内心积蓄的怨气能一点就烧成熊熊大火。
按说一个妾室,还是硬赖着进的家门,没有资格生气,可柳湘琴有资本,因为她给郁泓生了个儿子。
又打听到郁泓曾对善读书的郁齐书特别喜欢,所以生下儿子后,她便以郁齐书为标杆,花费自己大半的积蓄努力培养儿子成才。也的确小有所成了,她儿子郁齐涯年纪轻轻,不过将将十四岁,竟已经是个秀才身份。仗着此,柳湘琴才会理直气壮要求进郁家门。
殊不知,郁泓既能从一介白衣穷书生做到内阁大臣,就不是普通的男人,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他---郁泓凉薄,除了对青梅李小莲好些,其他的侧室都只是一时的宠爱罢了,腻味儿了之后就会如弃敝履,并不会因为她们给自己生了儿子,还养成人才而特别厚待。
可怜柳湘琴沉浸在美梦里不愿醒来,总以为自己会母凭子贵,该是要风得风,特别是大房的儿子废了、二房的郁齐山又弃文从商,她更加得意,不敢想的也想了---说不定自己儿子还有望当家作主。
正是怀揣的奢望越大,失望和打击就有多大。
她带着儿子春风得意地来到牛家村,高昂头颅,目中无人,本以为会被奉为座上宾,谁知道冯慧茹把她当二房郁齐山那个同样青楼出身的小妾秦思思那般待遇应付了她!
住得差,其他待遇也差,比如说,服侍他们母子俩的一直就只有个她买回来的丫头红儿。
冯慧茹没给她安排另外的下人伺候,她也不是没提过要求,都亲自找到冯慧茹那里去要人了,可被她轻飘飘的一句“女人勤俭持家是为人妇的本分,再说郁家今时不同往日,还望妹妹能支持我的工作,不要叫老爷心烦”给打发了回来。
回头去找男人给自己撑腰,也醒悟了。
郁泓一次都没在她这里歇宿过,厚着脸皮去沈傲雪那里找男人诉苦,能见上一面都要烧个香,见到了,男人不是不耐烦,就是当着他人的面大声斥责她对正室不尊重,柳湘琴满腔怨愤都记在大房头上,无处发泄。
回牛家村第一晚就狠狠遭了一记闷棍儿,在郁家生活日久,兜头泼来的冰水接连不断,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至于嘴里的苦心里的怨,要冲天,就只待哪天包不住了,烧了所有人。
不巧,三房院子却离着兰苑不远。
先儿已讲过,郁齐书要静养,彼时他又伤重,郁家都给他冲喜了,怕他一个挺不过来就去了,所以一开始安排的时候就住得偏。于是乎,芦花回兰苑,三房门口的那条巷子就成了她的必经之路。只因为各家各户都习惯了关门闭户,她竟一次也没撞见过柳湘琴母子,也就根本没想起这茬儿。
立秋过后,阴雨绵绵,今日难得放晴。
柳湘琴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的矮几上摆着几样干果和瓜子,她无所事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等着午饭饭点儿一到,就准备叫丫头去厨房布菜---牛家村的日子真是无聊得要死,每日,她几乎都在这么空耗年华。
因为院子里太安静,所以隔壁那处没人住的小院,破败的木门轻微地吱嘎一声,又轻微地吱嘎一声,过了半晌,再又发出了一道短促的吱嘎一声,仿似在一开一合,再又被人快速地打开了,这些动静一早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过倒没特别重视。
郁家几十号下人,丫头婆子小厮,人多,自然就会发生些龌龌龊龊的事情,这在高门大户人家家里太常见了。她出身烟尘,见惯世面,省得墙越高,院越深,腌臜事情越叫人弹眼落睛。所以,注意倒是注意到了,柳湘琴只道是不知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在自己眼皮底下乱来,低低地暗骂了几句后,她并没想去一探究竟。
但等到一句“大少奶奶”几个字隐约传入耳中,柳湘琴停止了摇晃椅子,将嘴里的瓜子壳一吐,冲坐在旁边为她剥石榴的红儿努了努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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