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双手交叠,红唇轻轻弯起,唯独阿娜日瞧得清晰,她柔美的眼眸没有丝毫笑意,犹如被冰冷的蛇身缠上,缠得她心脏发疼。
“大福晋的贴身侍女投井,从今往后,清宁宫再无阿娜日。”
说罢轻飘飘道:“拷问吧。不必上刑。”
立在海兰珠身后,恍若幽灵的两道影子拱手:“是。”
阿娜日是哲哲最为信任的心腹,知道的秘辛只多不少。对于精于此道的人才来说,不上刑罚的拷问也有千万种,一轮一轮地问下去,肉身定然无损,心理可就不一定了。
海兰珠轻轻点头,不顾阿娜日眦目欲裂,继而面如死灰的脸,起身离去。
……
清宁宫烛火通明,哲哲深吸一口气:“阿娜日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同去提膳的侍女跪在地上,小幅度地发着抖:“回禀大福晋,我们、我们方才遇见了内务府的管、管事,近来供应的布匹又有缺漏,奴才气不过,问了他几句话,一转身,阿娜日姐姐就不见了!”
其余侍女吓得说不出话,磕着头不敢隐瞒,说辞与她并无出入。眼前传来晕眩,哲哲猛地握紧扶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去找……”
直至翌日天明,哈达公主惊马的消息传来,宫人终于问出了一条线索。
据昨晚值守西北角的侍卫叙述,傍晚时分,那口经久不用、杂草丛生的水井传来巨响,一位侍女自个儿跳了下去。他们也曾试图打捞,却因水深过度,捞上来的唯有石块,不知是不是大福晋身边的阿娜日姑娘。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哆哆嗦嗦地上报,果不其然看见大福晋失色的脸!
公主惊马,不出多时阿娜日失踪,多么相似的手段,海兰珠……她就没想隐瞒。
哲哲措手不及,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哲哲彻底心乱了,一张脸白得吓人,便是大玉儿改嫁多尔衮,她也没有露过这样的神色。若阿娜日真的在她手里,问出什么要命的东西,等大汗归来……她闭了闭眼,从牙根挤出一句话:“去关雎宫。”
“姑姑说些什么,我竟不知晓。”哲哲到来自是稀客,海兰珠亲自出迎,做足了礼数,闻言浅笑着摇头。
哲哲须保持镇静,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失去大福晋的温婉。心头恨不能好侄女消失,表面勉强露出笑容:“阿娜日昨儿消失不见,我这做主子的实在着急,关雎宫掌着宫务,故来问问你。”
海兰珠柔声道:“姑姑,我掌管宫务不假,可若有人一心求死,又怎么救得回呢。”
说话间,侍从有眼色地四散,修养完毕的吉雅盯了哲哲几眼,转身退了出去。
哲哲缓缓收了笑,不加掩饰地回望她。投井自尽,如此荒唐的理由,半晌她吸了口气,放软声音:“我们同出科尔沁,本就一脉连枝。姑姑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姑姑没有对不住我。”海兰珠的指尖竖在唇边,“姑姑对不起的是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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