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听脚步声,好似又来了一群人。
但不再有人闹事,只有断断续续小声的啜泣。
青姨和洛嘉一起为宋奶奶穿好寿衣,整个过程并不顺利,磕磕绊绊了很长时间,才将那套深红色的寿衣穿好。
奇怪的是,那么宽松的寿衣,穿在宋奶奶身上刚刚好。
洛嘉盯着宋奶奶的面容愣神,越看越不认识了。
“当年我奶奶走的时候,也是穿了套深红色的寿衣,是我跟二婶帮忙穿的,她走的那天,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洛嘉说得特别淡然,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为什么,每个逝世的人,都跟生前长得不一样了?”
青姨蹲在一旁整理东西,她抽空回答洛嘉的问题:“因为任务完成了,不用再为了这副皮囊守住本性,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说着,她将那条白色的大毛巾盖在宋奶奶的身上。
最后,青姨将火盆搬到大门附近,往里面浇上半瓶白醋。她示意洛嘉走过来:“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了。”
说着,青姨领着洛嘉跨过冒白烟的火盆,一同走出大门。
门外的一群妇女,适时地哭喊起来,排着长长的队伍走进了宋奶奶家。队伍后面还跟着几名身穿着道袍的人,他们走进屋,开始念经摇铃。
青姨拉着洛嘉的手,走到红色水桶旁,拿起桶里的红色水瓢,舀起一瓢水清洗洛嘉的手,又撒了一些在她的头上、身上。
水桶里,浸泡了很多绿色叶子,还有一支水稻。
洛嘉抬头望着天,太阳依旧藏在云层后方。
青姨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饮完水,她放下手中的水瓢,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着装。“你中午吃饭没有?”
“吃了。”
青姨走下台阶,望向洛嘉,扬起唇角。她刚刚的严肃面孔彻底消失了,面部表情和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不再是让人生畏的姿态。她看了眼时间:“我从昨晚两边跑,早上和中午回去给家婆做顿饭后,又来了这里。一整天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
洛嘉掏出手机看时间,此时已经接近四点半了。她在脑海里算数,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此时跑回毕然家中取行李,再到码头,也许还能赶上轮渡。
青姨说:“要不要跟我回家吃点?昨天邻居送了点海胆,一直没舍得吃。”
洛嘉抓着手机,犹豫不决。
“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是肯答应的意思。”青姨还没等洛嘉点头答应,已经擒住她的手腕,“走,到我家去,请你吃海胆炒饭。”
殊不知,洛嘉只是脸皮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哦对了,今天是端午节,你应该没吃过海鲜粽子吧?”
“没有。”
“刚好,请你吃海鲜粽子。”
青姨非常热情地带着洛嘉走出了小巷子,宋奶奶的死忙活了大半天,在青姨看来,像是生活中一个小插曲。
对于爷爷奶奶的逝世,或是恩师和好友的离去,洛嘉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活在阴霾中,她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她无法像青姨这般坦荡,只能羡慕她的坦荡。
青姨领着洛嘉走到一棵大树下方,找到一辆浅蓝色的电动车。她从坐垫下取出一个头盔递给洛嘉,用手背擦了擦坐垫。
两人搭乘这辆电动车,绕了点远路,去薅了别人家的柚子叶,才去到青姨家中。
青姨家的家门口,种植了很多花草,有些叶子变得凌乱不堪,看起来像是被台风肆虐的迹象。
街道路牌上写着:立秋下街十二巷。
洛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看布局,下街的位置并没有中街规范,错综复杂,就连巷子分号也是打乱的。从地图上来看,从这里走回毕然家,只需要1。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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