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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往常直率,当已抱怨出声。
但如今的妖神,不过默默腹诽。
徘徊数回,终于打定主意,跨入殿内。
……月弥,是生得极好看的。
这点天启从未有过甚么异议。
灯火璀璨,星月女神墨染似的长发垂落在玉案一角,泛着嫣红的侧容垫在皓腕上,明艳眉眼被乌发所遮,只露出挺翘的鼻尖与不断呓语的丹唇。
“酒……上古,我还没喝够……”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接近,她微微蹙眉。
在天启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时,月弥已伸手,拉住他的腰带。对一个醉醺醺又半睡半醒的人来说,烛火与日夜之精太过明亮刺目,她左手不放,另一只手不禁遮住了湿润而微红的双眸。
紫衣真神拂袖,殿内立时陷入昏暗。
他有些紧张,顿了顿,轻声唤她:“月弥……”
这并非他时隔六万年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日前女君手持长剑气势汹汹闯入太初殿时,他便这么叫过她,很轻很轻,呢喃随风散。
他以为她是来刺他一剑,就此恩断义绝。
那时天启刚为重塑月弥神体失了半数寿元,妖力本源也大不如前,但他避也未避,苍白着脸站在她跟前,唤她:“月弥……”
月弥,月弥。
分明对紫涵说过自己不配,然那茍且偷生的六万年里,何止在心中偷偷念过她千万遍?这名字简直已融入骨血,再难泯灭。
彼时,火爆脾气的星月女神打量着他。
瞧着瞧着,充满生气的脸仿佛更红了些。
“我刚下界除了个邪祟,所以才……”她别别扭扭地解释着自己也不信的鬼话,将剑收起,又仰首道:“听闻太初殿内的三车美酒还在,想来天启真神也瞧不上,不若让我带回?”
天启瞧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笑容有些发苦,想,我怎能拒绝?
她的心意尽数藏于佳酿,然当初的一切是那般仓促,他更心有所属不曾珍视。如今她前尘皆忘,开口问“仇人”收回礼物,自是情理之中。
这意义深重的三车美酒,于她而言,再非不可明说的心意,不过是酩酊大醉的欢愉了;于他而言,却是无颜启封,此心再难求。
“天……启?”她眯着星眸,迷迷糊糊中却很霸道地将他又拉近了些:“你……是来给我送酒的么?”
紫衣真神的呼吸迟滞了一瞬。
多像从前,她仍旧待他这样熟稔。
他爱酒,她亦爱酒。
自然常在一处共饮。
下界进贡上的佳酿,他从不藏私;反而月弥是个霸道贪性,要饮她搜刮来的美酒着实不易。但她却愿去玄一殿中偷酒,给他喝上半坛,借机拖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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