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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东珠抬眼,正见那魏氏腼腆一笑,说道:
“今儿个晌午时分内务府派人来知会,说是明儿早给小阿哥准备了满月宴的席面,要懂规矩的乳母带着小阿哥去参宴呢。”
她婉转的嗓音在“规矩”二字上流转片刻,眉眼弯弯:
“可是没人知会姐姐?”
她面儿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轻声叹道:
“也是可惜,姐姐刚得了贵人提拔,本应该是抱着小阿哥去宴席上露脸儿的。旁的不说,小阿哥的生母乌雅氏刚刚进封了贵人,这回儿也出了月子,理应会在场受小阿哥的奶母拜见的。这万一皇上得了空闲,说不定也会亲至呢。”
这倒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清宫之中,皇子生母碍于规矩,无法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婴孩身边的奶母便显得尤为重要。通常,份位不高的嫔妃都会亲自知会过孩子的乳母,甚至会多加赏赐,只盼着乳母做事尽心,为她们母子或母女效力。
再说这位居于储秀宫的乌雅贵人虽然出身不显,年岁不高,却是有些圣眷在身上的。年纪轻轻诞下皇子,加封贵人,即便是坐月子时,听说也是圣宠不衰。她对于自个儿头生子的奶母赐下的赏赐,恐怕尤为可观。
只可惜,齐东珠受西四所管事嬷嬷排挤,又确实不通宫廷规矩,无法登上大雅之堂,怕是无福消受了。
魏氏此言多为挑拨,可她却发现齐东珠面儿上半分失落或者嫉恨的神态都没有,眉眼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依旧神态温和地逗弄着眨巴着黑亮眼眸的小阿哥。
魏氏心想,她倒还算沉得住气,面儿上笑得更加温婉。殊不知重度社恐患者齐东珠不仅不会因为失去讨赏露脸的机会而失落,甚至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子满月宴,听上去就是大场面,想来不仅乌雅贵人会亲至,宫中有头有脸儿的嫔妃也会一道前来参宴,届时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行礼恐怕都得把膝盖给行折喽!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去吧,她齐东珠一个现代人,实在没有这种四处行礼讨赏的癖好。
这么想着,齐东珠越发安然地逗弄着怀里眼皮子开始打架的比格阿哥。不知为何,比格阿哥今日显得有些愁眉不展,就算吃圆了小肚皮,却仍然粘人地冲齐东珠哼哼唧唧。明明被齐东珠娴熟的撸狗手法抚摸得昏昏欲睡了,两只雪白的小爪子仍然扒拉着齐东珠的前襟不肯放。
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齐东珠,小模样看着甚至有点儿哀怨。
齐东珠被看得无法,虽不知比格阿哥今日为何这般粘人,却也被这小奶比的粘人攻势闹得心神不宁,只好抱着他斜靠在榻上,任由比格阿哥依偎着她的胸口。
“我确实规矩不好,不去明日满月宴显眼也是应当的。”
齐东珠轻声说道,态度温和,语气谦逊,可魏氏却是坐不住了。她今早主动提出和这纳兰氏共同值夜,本就是看好了这纳兰氏谄媚贵人的本事。她本以为,纳兰氏连皇帝的赏赐都能讨到,定是个积极钻营之人,想来跟着她不会吃亏。
今早看纳兰氏对管事嬷嬷爱答不理的态度,魏氏还能安慰自个儿说恐怕纳兰氏是自持依仗,不屑于对管事嬷嬷态度圆融。谁知这纳兰氏要么是过分孤高,要么就是个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憨货,竟这么不通情理!?
一时之间,魏氏气得脸都有些红了,一时说不出什么旁的话儿。而齐东珠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边温柔地抚慰比格阿哥毛绒绒的小眉头,催促他快快入睡,一边抬起头来,正对上魏氏流露出不满的双眸。
魏氏见状,连忙垂下头,可她脸上的不满和不屑到底还是流露了几分。齐东珠并非不通事理之人,也没有过分自我的毛病,稍作猜想也知道魏氏恐怕是觉得自己不争抢去满月宴机会的行为碍了她露脸儿的路。
心知如此,可齐东珠却有些不知如何表达。她费力劳动她那因吃饱喝足又怀抱奶比而无比满足又迟钝的大脑,片刻后说道:
“这小阿哥的满月宴,我不通规矩,去了确实不得当,可你却是不同的。你虽然初来乍到,也是小阿哥正经的乳母,想来管事嬷嬷没有理由阻你前去的。”
听闻此言,魏氏抬眸斟酌地看着齐东珠,片刻后垂下眼眸,低眉顺眼道:
“妹妹在这宫中无权无势,也全凭姐姐和管事嬷嬷安排了。”
说完,她倒还觉得不足,又不死心地赘述道:
“倒是可惜了姐姐。这刚得了皇上的赏赐,若是明日满月宴再见龙颜,说不准还真能被贵人记在心里,日后飞黄腾达呢。”
齐东珠讪笑一声,她怀中昏昏欲睡的比格阿哥打了个颤儿,又撑起了小眼皮,齐东珠看着他这困得稀里糊涂,眼神迷离的小模样,心中爱恋不止,连忙噤声,低声轻轻呵气,哄得他用小肥爪爪抱着齐东珠的手指,又闭上了眼睛。
见比格阿哥呼吸匀称,带着幼崽独有的,令人心安的呼噜声入睡了,齐东珠才轻声回道:
“我只是个乳母,喂养小阿哥才是我分内之事,旁的事我倒也不敢妄想了。”
这真心实意的话儿落在魏氏耳中,却只觉得她装模作样,故作姿态,心下十分腻歪,面儿上却只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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