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想着,便觉得身上越发冷了起来,她真不敢再往下想,自己是否真能一步一步平稳地走下去。
春容也是坤宁宫里的尊等宫女,与秋禾一样,都只比柳笙儿矮一级,手下也管着四个宫女,但是为人沉稳,最是不多事的,所以赫舍里每次外出,便偏爱将她带上。春容此时看到赫舍里面上虽淡然,但知她已心绪烦乱,故也不多言,只提了双龙戏珠的八角玲珑宫灯在前边引路。
不多话的奴才这时候最得人心,赫舍里感叹着,一面走一面想着一会儿见了皇上该如何开口。
终于,皇后一行到了乾清宫,此时皇上并未在东西暖阁就寝,而是在乾清宫东侧的小正房里歇着,李进朝看到皇后,便早早就进去禀告。
所以,赫舍里才到门口,就听李进朝喊道:“宣皇后娘娘入内!”
赫舍里从柳笙手里接过食盒:“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是。”柳笙儿与春容连同另外两名宫女都悄悄退下,站在殿外的丹陛上等着。
赫舍里提着食盒入内,这脚才迈过门槛心便突突起来,又看到里面的流光溢彩和那熟悉的身影,便忍不住鼻子发酸。
直到春禧和顾问行上来跟她请安,她才强忍着定了定神,免了春禧和顾问行的礼,缓步走到里间,在那临窗的大炕前给皇上行礼:“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回转过头,看着一眼赫舍里:“你来得正好,原本看完这两道折子,朕也想去坤宁宫找你,如今你来了,倒省了朕走这一遭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折子扔给顾问行,顾问行赶紧整理好,拿下去存着。
皇上态度如常,但在赫舍里见了,却仍是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皇上话里有话。这才应了那句老话“做贼心虚”,可自己原本什么都没做,这心竟然也虚得厉害。
“听说皇上晚膳进得不香,臣妾特意在坤宁宫小厨房弄了几道小菜,皇上尝尝?”赫舍里站在炕边,打开食盒,将菜品一样一样端了出来。
先是两个冷菜,一道是黄豆皮蛋酿肉冻,看起来软滑剔透如同琉璃,另一味是银牙酸笋拌鸡丝,想来入口应极是清爽。接着便是两道炖品:一道山参蒸元鱼,色泽艳丽,汤清味鲜;再一道便是金瓜一品素,烩有素火腿、冬菇、鸡腿菇、竹笋、松茸等料,再由黄焖翅做汤底将杂菌烩得入味柔软。
这几道菜,不仅看着好看,而且最是补气养人,想来花去了皇后不少工夫。康熙的目光扫过炕桌上的菜品,又看了看赫舍里,便对着春禧说道:“皇后娘娘拿了好菜来,你下去给朕取一壶好酒来,朕要好好品一品皇后娘娘的手艺。”
“是。”春禧应了。
赫舍里站在炕边,一时竟有些眩晕,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儿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单纯,仿佛一语双关,透着玄机,句句都直指那件事。
“皇后可是哪里不舒服?”康熙问。
赫舍里面色微变,摇了摇头:“没事。刚来的时候,脚崴了一下,这会儿倒疼起来了。”
“哦?”康熙立即下了地,把赫舍里扶到炕上,又伸手去摸赫舍里的脚,“让朕看看。”
赫舍里大惊,面色微红:“皇上,使不得,皇上的手怎么能摸臣妾的脚。”
“这有什么?让朕看看,要是不碍事,就上点红花油搓搓;若是厉害了,就得赶紧宣太医。”康熙一边说,一边除去了赫舍里的鞋袜。赫舍里面红耳赤挣了两下,但皇上的手越按越紧,只得放弃由着他去了。
除了鞋袜灯下一看,赫舍里的脚果然肿了起来,皇上皱眉:“顾问行。”
顾问行听了,赶紧进屋,一看室内情景,立即目瞪口呆。
赫舍里赶紧放下袍子将脚盖好,面上大窘。
康熙吩咐:“去,赶紧宣太医院的医正们过来,给皇后娘娘看看脚伤。”
赫舍里面色大红:“皇上,使不得,千万别宣太医。皇上,您莫不是忘记了,咱们满人,这脚是不能让外人看的。您就是把太医宣来,臣妾也定是不看的。”
赫舍里想是真的急了,连声音也哽咽起来。
顾问行跪在地上一时间很是两难,也不知该听谁的。
康熙想了想:“那你去取红花油来。”
“是!”顾问行立即退了下去,门口看到春禧拿着一壶酒入内,只叮嘱了一句,“好好侍候着,别多话。”
春禧点了点头:“放心!”
不多时,顾问行拿着红花油入内。康熙接了过来,将红花油倒在手中,亲自为赫舍里搓在脚上。赫舍里想挣扎又挣脱不了,又羞又窘实在是无措极了。而皇上倒是极镇定,口里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没事,以前朕从马上摔下来,跌伤了脚,苏嬷嬷就是这样给朕治的,过几日就好了。你又不让太医诊治,只能朕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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