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身影在此时定住,倾刻后回道:“好。”随即走了出去。红杏悄悄抬起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你哥蛮疼你的嘛。”弯月颇为羡慕地说道。
“在慕府中,对我最好的,非四哥莫属。”若梨伸出手,将脑后掖着的头发披散开来,一双玉手抚着垂下的青丝回忆道:“从我懂事起,四哥就很护我,事事都让着我。每次大娘和四娘惩罚我时,都是他替我顶着。然而,四哥生性淡漠,不爱说话,也不喜应酬。在他八岁那年,一位道长到家里来做客,一眼就看上了四哥,说他是武学奇才,要带回去好好调教才不至于被埋没。四哥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他放心不下我,就把贴身侍女红杏派给了我。若不是红杏这些年的帮衬,恐怕,我也会和二姐三哥六弟一般,不知投去哪户人家了。”若梨的声音一阵哽咽,眼中水汪汪的,硬是没有哭下来。
“若梨,”弯月同情的看向若梨,欲言又止。若梨的年龄比她小一岁,可两人的机遇,却是那样的相似,都是不得宠的女儿,且危机四伏。
“弯月姐姐,我好想见我娘。”若梨的头轻轻靠在了弯月的肩膀上,一头及腰的青丝垂在脑后,看上去楚楚可怜。“可为什么,娘亲却避而不见?难道我不是她的女儿吗,吃斋念佛,吃斋念佛就是放任自己的女儿不管吗?”
弯月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也许你娘有什么苦衷呢。傻若梨,怎么会这么说自己的娘亲?我的娘亲自我出生时就不得见了,比起我来,你真的很幸运。”她的心中有种感觉,若梨的娘亲,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抛下若梨。
“什么人。”门外的红杏怒喝道。
一阵风闪过,只听门“吱呀”一声,一个小脑袋已经坐在桌子前,手托着下巴,调皮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两位姐姐。
“诺儿。”弯月惊呼道:“你怎么在这里。”
“丑姐姐,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吗。”诺儿沉下脸,小眼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好歹买你们的人是我。可谁想到,我苦等了三天,也不见你们的身影。忘记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给双倍赎金呢。”
若梨本委屈的脸霎时白了,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那笔银子,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呢。
“姐姐要跟诺儿耍赖吗?”诺儿一双眼水汪汪起来,仿佛被欺负了般。
若梨皱了皱眉头,她从枕头下掏出一个锦盒,待到盒子打开,弯月的眼立刻被一股耀眼的光吸引了。只见小小的锦盒中,夜明珠不下十颗,且颗颗珠圆玉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若梨取出其中一颗珠子,交给诺儿,细语道:“前几日姐姐被责难,忘记了与诺儿的约定。这颗珠子,诺儿可是喜欢?”其实,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不问,从那孩子欢喜的面儿上,她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姐姐要送给诺儿?”诺儿欣喜地问道。
若梨点点头,她并不急着把夜明珠交给诺儿,而是继续问道:“那赎金……”
“既然姐姐那么慷慨,诺儿岂能那么小气。”诺儿伸手夺过珠子,冲她露出一个鬼灵的笑:“不过姐姐的大礼着实沉重,诺儿不是贪图之人。既然收了姐姐的礼物,自然还要回上一份儿才成。姐姐明日等着诺儿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若梨疑惑地看向诺儿,与弯月面面相觑,诺儿指的是……
第二日,慕府内传出一个足以劲爆的消息,大夫人陪嫁时的首饰尽数不见,随之不见的还有无数压箱底的银票。夫人大怒,当日带着诸婆子将慕府翻查了一遍。不过,东西没找到,却撞到了一副令人喷血的画面。当日明明已经回府的相府长公子,不知怎的,竟出现在她的阁楼中。更诡异的是,长公子被发现时身着女装,披头散发,脸上还画着艳丽的浓妆,他的身下压着零碎的首饰,尽是大夫人早晨失窃之物。而长公子醒来后,竟然大哭大闹,撞鬼般的逃出了慕府,一路哭嚎着回了相府,吵着闹着要退亲。
坊间这天可炸开了锅,传言在道听途说中一次一次的升级。其中,低级版是这样子说的:左相家公子有夜游之症,夜游时扮作女像,一身浓妆吓煞了人。他发病时不知怎的跑进了慕府,被慕府众人看到,心疼女儿的慕家当即退了亲;而中级版是这样子传的:长公子根本是被鬼上了身,那鬼八成是只艳丽的女鬼,那身艳丽的装扮就是证明,被她缠上的长公子不得不退亲,只是,这番退亲苦了慕家的五小姐;再来就是高级版,然而,这个高级版不同于种类繁多的低级版与中级版,只有一句话:孙公子怎么会身着女装躺在姑母的小楼里呢,还搂着姑母的首饰?至于到底因为什么,千人千见,请大家自行发挥想象。
不管外面人怎么谣传,若梨今日心情出奇的好,连吃了好几个梨子,当然,这些梨子都是诺儿从厨房里偷来的。昨晚,诺儿潜入了相府,将正在寻欢作乐的长公子偷了过来。别看诺儿年龄小,可手下却有千斤之力,扛一个成年男子不成问题。在顺了大夫人的房间后,他将一套顺来的女装套在了某人的身上,同时在某人的脸上画上腮红与口红,一个古代般“人妖”正式出炉。醒来后的长公子看到自己身上诡异的装束,当即发了疯,行头都没换就直接跑回了家。回到家后,他破天荒的吵着要退亲。为此,大夫人亲自登府,好话歹话说尽,无奈对方心意已定,死活要退亲。大夫人气青了脸,当即拂袖回府。
回到府中的大夫人越想越气,此时,闻风而来的四夫人摇着扇子走了进来,在扫过满屋下人惧怕的神色后,她微笑的坐到了大夫人的身旁,明知故问道:“姐姐,何苦气成这样?”
大夫人青着脸,咬牙道:“只怪我偏偏摊上了个不争气的侄子,连个女人都不敢娶。”
“姐姐,这事儿怨不得大侄子啊。”四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汤中的热气。
“此话怎讲。”
“妹妹只是觉得此事发生的过于蹊跷,长公子虽横行任性了些,可哪回见他出事儿。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乱子,妹妹觉得,也许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作祟。”
此时,绿柳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一入门就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绿柳,若梨那丫头,昨夜做了些什么?”大夫人阴冷的问道。
“小姐……她的屋子很早就黑了,红杏姐跟我聊了会儿,也回去睡了。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冷眉一挑,拂袖间,桌上的器物纷纷落在了地上。她缓缓走到绿柳身旁,一双眼犀利地看着眼前人道:“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废物留着做什么。来人,将这没用的蹄子拉出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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