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育芩随意的投下一瞥,抱臂站着,似乎并不在意。
此事自然有人替他善后,他并不需要操心,他在意着孙令灵的想法。
尚未等孙令灵回应,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领头之人的脚步虚浮无力,正是孙令灵的三弟孙令蛟,面对眼前的狼藉,他呆住了。
孙令蛟反应极快,立刻回身厉声喝道:“站住,都给我守在外面,闲人一概不准放进来。”身后嘈杂的脚步声立刻就顿住了。
孙令蛟回过头来,死死地盯住孙有义的尸体,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他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地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孙令灵的身上:“二哥,他是死掉了吗?”
孙令灵可怖的目光如同饥渴交加的旅人在沙漠中遇上了绿洲,他沙哑地重复了一遍问话。
眼前一幕真是人伦惨剧。
赵殊垂下眼眸,自己与黄育芩是登门的访客,孙令灵是孙有义的养子,而孙令蛟是孙有义的亲子,他们在孙令蛟的面前,默默不出声。
黄育芩的手中正握着染血的镇纸,他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的神情。眼前的孙令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黄育芩不知是丧父之痛给他的打击大些,还是兄长协同外人弑父带给他的打击更大。
孙令灵默默无语,眼前的孱弱少年,自小缠绵病榻,每次他受了凉,卧病不起,都是孙有义亲自把脉开方抓药熬煮。父亲忧心三弟年寿不永,甚至连学都不令他去上,只让他养在家里,做富贵闲人罢了。
“小弟……”孙令灵终于打破了沉默,然而不知从何说起。
黄育芩和赵殊面面相觑,场面再次陷入沉默。
“告诉我,快告诉我!”孙令蛟的苍白的面色透出着不健康的粉色,他情绪激荡,弯下身子,咳嗽起来。
“是的,三弟请节哀。”孙令灵终究还是开口,“我可以解释,或许你不信,不过——”
佝偻着背的孙令蛟半抬起瘦削的脸,一对眼珠子却亮得吓人,喉中发出“嗬嗬”笑声:“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哈,他终于死了,死了,哈哈哈。”
赵殊以眼神向黄育芩示意:这便因丧父之痛而疯了?黄育芩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而孙令灵手足无措,垂手而立,他们三人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劝解。
“劳烦二哥将守在外面的云竹派去寻母亲过来,就说有事相商。”孙令蛟终于止住了笑声,他的气力耗尽,跌坐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
孙令蛟低声笑着,仿佛舔舐伤口的小兽:“二哥,你知道我和母亲盼着这一日多久了吗?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过都是棋子。我早就想与你实说了,可是你总与他留在钦天监中,母亲也不许我多嘴!”
众人一头雾水,孙令灵连忙打发人请来了孙夫人。
孙夫人身体抱恙应是幌子,她得知孙有义的死讯,雷厉风行地命令心腹将孙有义立刻停灵,命令管家将讣告发出。
中午登门的宾客早就散去,幻境中的那些人不过是孙有义凭空捏造出来的幻象而已。
孙夫人笑道:“这倒是省事了,我们也不必多费口舌解释了,只说是孙大人酒后不慎落水溺亡。”说罢,她告诫家中仆婢将口风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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