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林有匪自信得毫无怀疑。
因为,他最擅长躲在重重迷雾背后,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了。
自从安乐“失踪”后,他便未曾脱下过哪怕一件厚重的“外套”,更不曾在什么人面前露出过任何马脚。
唯有面对路星河,他曾执意坦荡。
美便美,恶便恶,他渴望在爱人面前,能活得真实一些,丑陋便丑陋,至少是真的。总好过,一味在腐烂的伤口上,再堆上那些虚伪的泡沫。烂得再久,也还是会疼的。
和求购链接一起发给江麦云的,还有一份通缉公告和公安内网里赵业泰的被拘信息截图。
已成了过街老鼠的江麦云,看了一眼赵业泰的到案信息,又手脚冰凉将附着自己大头照的通缉令,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他瘫软在折叠躺椅里,目光绝望地扫过临时藏身的烂尾楼。
灰色渗水的水泥墙,粗糙不平的地面,角落里放着几只被造楼的农民工遗弃在这里的编织袋,偶尔被高速窜过的老鼠踩到,发出令人心慌的沙沙轻响。
这栋烂尾楼位于江沪市东郊的一块荒地里。自从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地产降温的政策后,很快上千家靠政策后红利生存下来的小型房地产开发商,因为后续的融资困难、销售遇冷等问题而倒闭。全国上下有许多城市的郊区都出现了大量的烂尾楼。
这栋烂尾楼尚未封顶,每一层都没有门窗,楼前面的空地上,堆着足有半层楼高的钢筋板,日晒风吹下都生了锈,像堆着一摞高高的房屋枯骨。
车里只有一张躺椅,理所当然地被江麦云给占了。王芷蕾便只能用塑料袋和报纸在地上临时铺了一张床。此刻,她抱着直喘粗气的黄苒,手足无措。
小姑娘连日受惊,精神和身体状态一直不好,又席地而睡着了凉,从昨个夜里起便发起了高烧。此时趴在她怀里,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王芷蕾咬了咬牙,对着正躺在躺椅上焦躁地跺着脚的江麦云说:“麦云,咱们还是回赵业泰那里吧!一定是你多心了,哪有人跟踪咱啊?你看看这孩子,她在发烧!她需要吃药!”
“闭嘴!”江麦云满脑门官司地从躺椅里站起来,大声喝道:“还回去回去呢!幸好我跑得快!赵业泰已经被警方抓了!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王芷蕾惊愕地抬头:“你说什么?赵业泰被抓了?”
江麦云烦躁地来回踱步,突然蹲下身一把抓住黄苒的手,暴躁地问:“怎么这么烫!”
“是啊!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了!这会儿已经不说话了,麦云我怕,她会不会也像诗茵那样……”
江麦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王芷蕾的后半句话打回了肚子里:“放屁!她要是也死了,我拿什么换钱去!”
王芷蕾捂着红了半边的脸,绝望地哭道:“她在发烧!再这么下去,她也会死的!”
江麦云被她这一哭哭得更焦躁起来。
他对别人的死活一向不关心,但黄苒是绝对不能死的,至少不能挑这个时候死!
赵业泰之前一直是背着他联系卖家的。这会儿,赵业泰被抓了,就算他能联系上之前的买家,可万一赵业泰已经把这事儿向警察和盘托出了,那么那个买家会不会也已经被警方盯上了呢?
这么一想,似乎还是把黄苒卖给Whisper更靠谱一些。毕竟如果Whisper想要害他,也不必提前通知让他跑。
但江麦云不知道,林有匪最擅长真假参半地击破对手的心理防线。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谎言,是两句真话里夹的那一句假话。前两句似乎是为你好的,那最后一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送进坟墓里。
当年对付人贩子,如今设套江麦云,都是同样的手笔。
而江麦云突然离开先前藏身的别墅,倒也并非是像赵业泰所猜测的那样是要吃独食。而是江麦云总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王芷蕾疑心他是因为紧张过度,导致出现了幻觉,却迫于他的暴力倾向不敢争辩,只能带上同样没有反抗能力的黄苒,和他一起匆匆离开了上一个栖身之所。
傍晚的时候,黄苒烧得更厉害了,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手脚还带着点无意识的惊惧抽搐。王芷蕾吓坏了,从行李箱里翻出两包板蓝根,捏着她的鼻子给她干灌下去,又喂了点矿泉水。
江麦云也越发待不住,终于主动联系了Whisper。
他生怕黄苒再这么烧下去,真会烧出个好歹来,便和Whisper约好,第二天凌晨三点,就在这栋烂尾楼里进行交易。
收到Email时,林有匪正在厨房给路星河煲汤。
路星河昨天为了录几首选秀节目的主题曲,在录音棚里待了一晚上,此刻正在房里补觉。
最近路星河状态不太好,林有匪给他煲煮的是料理步骤繁琐复杂的佛跳墙。
林有匪把佛跳墙的材料,都一一下了锅,才洗干净手,转而料理起江麦云来。
他是借力打力的一把好手,答应了路星河要救黄苒,便雁过无痕地借着警方和楚淮南的手把江麦云和赵业泰一步步推进了预先设好的轨道上去。
再过几个小时,等这锅汤煮好,他也就能和蜷缩在他床上正沉沉睡着的路星河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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