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辞别了顾家二老。行到镇上,沈煊复又带着家小来到徐夫子家。
经年已过,徐家小院儿却好似同以往并无区别,门外那棵老槐树还是那般模样。室内孩童朗朗的读书声不断回响,想到往事,沈煊不由有些怔愣。
“这里就是爹爹以前读书的地方?”大宝不由好奇的往里头瞅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跃跃欲试。
话说,爹爹以前也会被先生打手板儿罚作业吗?
朱漆色的大门很快打开,门房也还是以前老王头,哪怕过了许多年,老吴头依旧眼清目明,见是沈煊很是被吓了一跳。
“沈……沈……”想到对方此时的身份,老吴头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觉得腿都软了一截儿,搓着手哆哆嗦嗦的将人迎了进去。
一路上,见沈煊态度和气,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吴头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见大宝视线不时往学堂里瞧,连忙殷勤道:
“往日这时候,老爷正在里头教课呢,您要不过去瞧上一眼。”夫子前两年已经去了,此时对方嘴里的老爷自是徐州无疑。
话音刚落,沈煊便感到一旁的
袖子被用力扯了下,只见一旁的大宝两只大眼睛亮的惊人。
沈煊无力揉了揉脑仁儿,一旁的顾茹见状悄悄捂了下嘴巴,“那妾身先带着小月亮搁前头等着。”
“麻烦吴叔了!”瞧着一旁跃跃欲试的宝贝儿子,沈煊无奈道。
“不麻烦,不麻烦!”
学堂内,徐州此时正在检查几位学生的课业,肉眼可见先生面色愈发的黑沉,众学子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也就在这时候,前头儿门房大爷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也不知说了什么,众学生只见方才还黑着张脸的徐夫子手上一抖,手上纸张险些落地。末了只匆匆留下一句“好生温书”,便大步走了出去。
临出门,还不忘动手理了理衣冠。
徐夫子这般反常,众学子不免有些骚动,几位胆子大的甚至一股脑儿的凑到了窗户跟前。
一窗之隔的庭院之内,只见一青袍男子携着五六岁大的小童正站在树下,而他们素来端正严厉的夫子却是大步上前,一来便要躬身行礼,被青衣男子伸手扶了下来。
几位学子见状不禁大惊失色,纷纷在心头揣测眼前那位是什么身份。其中便有徐州家的儿子,瞧着父亲不同以往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想头,整个人便有些魂不守舍。
众学子不由更添几分好奇。
熊学生们的种种作为这厢的两人并不知晓。想到早早去了的夫子,沈煊不免心生遗憾。夫子重病时,宫中正值风声鹤唳,若非如此,以他那时的地位,一个太医还是请的动的。
虽知有些事非人力可为,但到底还是留下了遗憾。
“师弟何须如此,若非师弟那些个补品方子,爷爷未必能撑到那日。”相比沈煊,徐州倒是更放开些。看着眼前一身素衣,依旧满身气度的沈师弟。徐州微微一笑,释然道:
“爷爷走时,脸上也是笑着的。”
最得意的弟子封侯拜相,他这个孙儿虽是无用,好歹沾着光,这辈子也算得了安稳。
“州儿啊,祖父昨个儿又梦见你爹爹了。如今州儿日后有靠,祖父地底下也有脸去见你爹了………”
想到那日种种,徐州轻轻一叹,他自小便知道,父亲便是祖父一生的心结,若非碍着他这个不成才的孙儿,爷爷早早便想去底下陪着父亲了。
两人又多说了几句,小镇的生活平静而安详,徐州几次落弟之后,生怕重蹈了爷爷的覆辙,对举人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
俗话说无欲则刚,整个人较之以往反而多了些磊落旷达。
“许是师弟觉得师兄我胸无大志,但如今能够自自在在教书,同祖父一般迎来送走一批批学生,师兄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若得桃李满天下,也是不负所学。师兄又何必妄自菲薄。”
沈煊微微笑道,其实要他来说,徐师兄这般也没什么不好。同他和杨师兄不同,徐州自小便是个对自己道德标准要求极高之人。会因为自个儿小小的羡慕嫉妒而心中痛苦不堪,甚至无颜面对于他。这般文人士子尚可,庙堂却实在为难了。
见沈煊面上不似作假,徐州眼中笑意更甚,两人许久不曾这般聊的开,忘形之下不免有些忽视了一旁的大宝。
等二人回过神儿来,大宝此时已经趴在了窗头,正同几位小童聊的欢畅。
这到哪都不认生的毛病到底是随了谁?沈煊额头微突:“小儿素来调皮惯了,还请师兄谅解则个。”
“师弟这就见外了,小孩子好奇心总是要重些的,我家那小儿也是跳的很呢!不过沈师弟既然来了,不妨故地重游,进去走上一遭。”徐州见状温声道。
“贸贸然过去,不会妨碍了他们温书吧?”沈煊有些迟疑。
“能有幸见得师弟一面,合该是他们的福气才是。师弟你随意说上几句,便够他们受用一生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想到大宝,沈煊自也不再推辞,两人不曾刻意放轻了脚步,然而许是大宝此时“聊天”太过投入,竟是丝毫不曾察觉。不幸的是,对面的小童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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