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明明可以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枝末节,
可是一恍惚,它又成了记忆里的东西。
第二天去上班,于洁探过来说:“桑姐,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我走到窗口往下看,果然有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
是许至。这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大学里的时候。
我下楼去,看到他低头看着地下的树影,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直到我走过去,他才抬起头,站起来,眯了一下眼睛,说:“何桑,你来了。”
往昔与当下交错,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眼里的泪水,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尴尬。我问:“你怎么来了?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他也笑着,似乎有些失望。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我了。”
他有些自嘲地坐下,说:“不管如今你是什么身份,或者我是什么身份,大家好歹熟人一场,没必要见面这么尴尬吧!如果可以的话,陪我坐一会儿吧。”
这番话让我心里有些酸。我在他身边坐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说没有任何疑问那是骗人的。分手之后,你也可以找到一个好女孩,开心快乐地过下去,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你和肖锦玲的婚礼上,我……”
“你觉得什么呢?不可思议?心里排斥?厌恶?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金钱和地位不知廉耻,去巴结一个离了婚的老女人的男人?”
“不不,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如今你会这样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让你必须这样做吗?”
“你能这么想我,我就知足了。”他把脚下的一片叶子轻轻踢开,又继续说,“只是何桑,那个时候我太年轻了,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慢慢奋斗的。后来却发现真是太傻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留住,我凭什么再去说那些荒唐的理想呢?”
我哑然。
“人都是会变的,何桑,有了触手可及的财富时,我才意识到,金钱原来是这么有用的东西。”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至。他摊开手,说:“只要有钱,就可以衍生关系,就像事到如今,我一直都以为,如果那个时候我有万贯家财,那么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何桑,而不会是什么肖锦玲。”
“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所以才会嫁给陆彦回。我根本不爱你,许至,如果你因为我的离开而让自己堕落,我只能说,你傻透了。”
“我不怪你,只怪当初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
“可是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算了,你如今并不是我的什么人,这些话说多了倒显得我自来熟了。许至,你走吧,日后有可能,大家也别再见面了。”
我站起来,从树影里走到阳光下,只觉得刺目。他没动,只是开口问我:“何桑,你过得好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好,我过得好得很。你如今不是也深谙这个道理了吗?财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就像是稳当当地在自己口袋里放着一样,只要想要,就可以得到。”
“你又骗人。”许至站起来,他个子高,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爱的人明明是我,却逼着自己说爱陆彦回;你明明过得不好,却逼着自己说过得好。”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终于忍不住,问:“许至,你究竟为了什么要娶肖锦玲?你疯了吗?”
“是,我已经疯了。娶她,我就会有钱,有钱了,我才能把你给抢回来。”
他淡淡地说:“你还记得吗?大三的时候,那个国家级的奖学金,原本差一点儿就落到了别人手里,最后还是被我拿到了。很多事情虽然看似不一样,但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属于我的,如果被人抢走了,那么没关系,我就把它抢回来。”
他接着说:“何桑,你根本不爱陆彦回,你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我当时能力不够,无法参与,不代表我永远没有发言权。”
他说得没错,我不爱陆彦回,我心里还有他。只是这原本就是我欠陆彦回的,即使再不甘心,心里也已经认定。
更何况,他要跟陆彦回斗,陆彦回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他哪里会是陆彦回的对手?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越发沉重。
下班后我开车回去,发现陆彦回竟然在院子里。
“何桑,你看。”他抬头招呼我。我蹲下来,看到他铲开一小块湿漉漉的泥土,里面有几只小蜗牛在缓慢地爬着。
陆彦回说:“我刚刚路过才看到。多好玩儿,蜗牛不在墙上爬,怎么学蚯蚓往土里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小铲子把其中的一只蜗牛翻了个身,就看到那个小东西倒着翻腾,可怜兮兮的。
我没有多想,抬手就往陆彦回头上狠狠一拍:“你三岁啊,小孩子喜欢折腾这些,你也跟着闹,快把它给翻回来。”
陆彦回摸着头瞪我:“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下手还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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