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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氏在切腊肉,孙氏去地里摘菜去了,巧云便着手调红苕粉浆。孙氏早就把红苕干粉舀出来放在案板上了。
她抓了一把干粉,用手搓开,“三奶奶,这红苕粉打得白咧!”
郝氏闻言扭头看,也道这粉打得好。红苕粉好吃,下半年家里没肉的时节,把粉摊煎了用猪油炒着吃有肉的口感,能解馋,就是这粉做起来费事。
得先把红苕切碎,再上磨磨成泥,接着加水反复地淘澄才能出粉。粉起初是黄色的,因为里头有泥沙,要一遍又一遍的掺水淘澄才能把粉洗得白白的。淘洗好之后把粉晾干,这几天要天公作美不下雨才好,不然粉块晾不干生霉就不好吃了。晾干的粉快掰碎用油纸包起来存着,两年都不会坏。
好些人家嫌做这个费事儿,根本就不弄。孙氏因着江老太和孩子爱吃倒是每年都做。哪怕玉梅出嫁了,每年出了新粉她都叫江有才给她姐送上些去,只是玉梅吃没吃到就不知了。
江老太毫不吝啬地夸赞儿媳,“你伯娘做这个耐心好。”
江有才正提着收拾好的鱼进灶房来,正听到这句话,随口问道,“说我娘啥呢,这么高兴。”
郝氏打趣她,“说你娘能干呢。你啥时候也娶个能干的媳妇进门啊,你娘也好多个帮手!”
这些个大婶大娘最爱打趣年轻小伙儿了,看着平日里大大方方地小伙子因此露出不好意思的窘像来,别提多开怀了。
巧云也悄悄冲他眨了下眼睛,很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江有才脸色有点红,答了句,“还早呢。”然后逃也似地出了灶房,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三个女人动作快,半上午就把饭张罗得七七八八了,此时客人还没来,能趁着这会儿功夫歇上一会儿,巧云进屋去看了玉梅。
玉梅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些,不过还是苍白,她的情绪很低落,整个人恹恹地不爱说话。
“玉梅姐,饿了没?我这会儿腾出手了,要不去给你蒸碗鸡蛋?”巧云走到床边问她。
玉梅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早晨拿碗红糖鸡蛋她就吃了半碗,整个人没什么胃口。
巧云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的手,“玉梅姐,你想开些,先把身子养起来往后什么都好了。”
玉梅伤心,眼泪从眼角沁出来,不断线地流。
巧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给她擦了眼泪后回到灶屋去。
孙氏问她,“你玉梅姐咋样?可想吃啥?”
巧云摇头,“她啥也不想吃。”
孙氏原本舒展的脸色变得沉重,无奈地叹了口气,郝氏见状难免说话开解她。尽管玉梅不想吃,巧云还是调了碗鸡蛋在锅里蒸着,等她有胃口了就能吃了。
完了她说道:“伯娘,咱们趁这会儿把茶水烧好晾着吧,等客人进门了好喝。”这个天气,茶要是不晾凉根本没法儿入口。
孙氏哎呀一声,也没工夫伤神了,“亏得有你提醒,我把这茬都搞忘了。”她连忙起身去拿茶叶来,“要是待会儿客人进门没茶喝,你伯伯非得骂死我不可。”
客人进门脸茶水都没一口,这是很失礼的,遇上小气些的人心里保不齐还会见怪哩!
两口大锅都占用着,只能把郝大娘家的小泥炉搬了过来,在上头坐了一罐子水。小泥炉的火扇得旺旺的,没多会儿就把水烧滚了。这一罐子倒出来冲茶,赶忙又烧下一罐,一直烧了三四罐才罢,几个大茶壶都灌满了,应该够喝了。
几人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江昌和江有才父子俩在外头招呼,灶房里又忙碌起来,洗菜、切菜下锅。其他大菜只等撒鲜料起锅就是了,糊辣鱼却得等客人差不多来齐了再现做,这样才鲜嫩好吃。
会吃鱼的人都爱吃鲫鱼,肉吃起来比鲤鱼、鲶鱼的肉细嫩,虽然刺多,但慢慢地抿,细细地品,才正是吃鱼的乐趣所在。江有才今天买的就是鲫鱼,用来做糊辣鱼再好不过。鲫鱼个头要小肉才更嫩,因此他没听他爹的只买两条,而是买了小半篓。
鲜活的小鲫鱼拾掇干净,加盐稍作腌渍,一边热锅上放入猪油,七八成熟时加干辣椒段炸炒,出味后再放生姜,加开水,将鱼投入其中熬煮一刻钟左右,起锅时加胡椒粉和秋油,再撒一把碧绿的芫荽浮在面上,色泽红绿夺目,煞是好看。
做到这一步还不算完,须将糊辣鱼用小火慢慢地煮,使得胡椒和辣椒的味道慢慢渗入鱼肉内,才算成了。
糊辣鱼
客人喝过茶水后,三五几个凑在一起磕牙说话,菜一道道地从灶房里端上桌。这下他们话也顾不上说了,一个个伸长脖子来瞧到底是做了啥好吃的,这么个香法。
“大家快坐,菜马上就上齐了。”江昌在堂屋这边那边地招呼。
众人的肚皮被这喷香的饭菜勾引得饥肠辘辘,没等喊第二遍,都已经自发上了桌。
堂屋里三张饭桌呈品字摆开,最中间的是上桌,请了村长跟族长坐上座。大家都很自觉,没有拖家带口地来吃便宜,所以今天吃饭的基本都是男人,挤着挤着刚好坐满三桌。江有才把酒也搬了上来,一扯开酒壶塞子,满屋飘香。
有那常喝酒的人只拿鼻子一嗅,重重地嗯了一声,“好,这是上好的高粱酒啊!”
同样是高粱酒,也有好坏之分,越好的高粱酒越醇香,价格自然也更贵。在座的不少老爷们儿平日里都有小酌的习惯,不过他们家常也就喝些杂酒就是了,不费多少钱。
江有才给他们一个个都满上,“大家放开了喝,酒且有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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