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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在斯图加特,参观完塔楼之后,导游问有没有人想要去跳伞。前几天偶尔也介绍过这种并不在计划里的项目,大概是额外的增收,同行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兴趣,约着要去酒吧。鬼使神差地,许晟答应了。
直升机升到了一万三千英尺的高空,跳下去的时候,竟然没有半分的恐惧。开伞之前,耳畔全是风的声音,那种坠落的快感,让他心跳加速的同时,却也莫名有了一种久违的宁静。
回去之后,他开始尝试一切的极限运动,蹦极、攀岩、滑雪、潜水、甚至翼装飞行。他学得很快,但自己明白,并不都是因为天赋。
失眠的毛病,也并没有因为运动而好转,最长的一次,大概小一周的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失眠,完全睡不着,最后不知道怎么昏过去了,毫无意识,再醒过来,是在地板上。但那天,他也还是独自去滑了野雪。
像在走钢丝,别人胆颤心惊,只求到达彼岸,而他想掉下去,掉下去就好了。
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父母对这一切都不知情,最后事情暴露,是意外。
还是在跳伞的时候,主伞没有能顺利打开,备用伞虽然开了,落地时的冲击力还是导致了他肋骨骨折。
他被送到医院,打了麻药,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外婆。她太累了,年龄大了,跋涉这么久,睡着了,梦里,却在为他落泪。有些浑浊的泪水,积在他深深的眼窝,怎样都消不去。
“你就这么想死吗?许晟。”许启君出国的手续没有办下来,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父亲深深的失望。
这是那桩事情爆发之后,许启君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责骂他,盛怒之下,他反而无比地平静:“那你也可以去。但你不能这样折磨你的父母,也不能这样折磨老人。”
他不害怕父亲的责骂,可他的确,不敢面对外婆的皱纹和花白的发。
出院之后,外婆坚持要带他回国。许晟拒绝了。他跟外婆保证,他会好的。
他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地活下去。
一夜之间,他真的就又好了。规规矩矩,按部就班,不再做一切危险的事情。每天在图书馆看书,按时三餐,吃不下也吃,吐完再继续。只是睡觉还是没有办法勉强,但也没有关系,太累了,总是会睡过去的。
很长时间,其实没有办法分辨,那些失去意识的时候,到底是睡了,还是昏迷了。直到有一天,许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梦见那个即将对母亲说要转学的自己。理智上他应该阻止那个请求说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也还是失败了。而天地之间忽然一场狂风,画面又变成了机场,飞往德国的航班取消了,给了他一个回头的理由。他终于能够走回那个一直看着他的人面前,对他说了一句,迟到的对不起。
可那人摇头,说自己不要这个。
那要什么呢?
许晟在这一刻醒来。是凌晨,周围一片死寂,没有开灯,他在地毯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第一眼看到了母亲发来的信息,祝他生日快乐,从今天开始,就成年了。
是生日吗今天?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月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在今天做。许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他站起身来,脑袋发晕,有些低血压糖。挪到桌边找了一颗柠檬糖,放进唇边的同时,他终于回忆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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