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的恶寒倏地从脚底心蹿了上来——镜子里的女人披头散发,额头上,腮颊上布满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红斑,密集斑驳的红色还沿着脖子一路蔓延到衣领里……
我吓得甩掉镜子,不敢再多看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我急喘着气,强忍住反胃的恶心,忙不迭捋起两只袖子察看,左手和右手的手臂无一幸免,同样浮肿起一片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红斑。
“啊啊——”我捂住脸发狂地尖叫起来。镜子里那个活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
“珣、珣玉,你、你别慌,我、我去叫人。”芸柔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飞快地跑了出去。
噬人的恐惧散布全身,狠狠地紧咬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我慌恐地躲进床角,双手紧紧环抱住犹如堕入冰水寒潭,冷得发抖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鲜红鲜红的斑块,密密麻麻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全部都是……
说不定就连我的身上、腿上……不,我不要看,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谁来帮帮我……谁来把我从这可怕的噩梦里叫醒,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可怕,我好害怕……
“刘公公,您快点儿……”
门外传来芸柔焦急的说话声,我下意识地抬起头。
“哎哟——”
一声惊呼,映入眼帘的是刘顺那张惊骇得目瞪口呆的脸。“快!快去请太医过来!”刘顺回过神,赶紧对身后的小太监叫道。
清晨的骚动引来更多人的围观,不住地往屋子里探头张望,窃窃私语的议论嗡嗡作响,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在我已经快要不堪负荷的心脏上又狠狠地补了几刀。
“你们走开!”我惊慌地大叫,赶忙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死死地蒙住。
“你们都走开……”我紧紧地咬住拳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不哭,珣玉,不哭,没事的,你只是在做梦罢了,一切都是假的,睡醒了就没事了,珣玉,不哭,闭上眼睛,睡醒了就没事了……
“公公,太医来了。”先前被刘顺差去请太医的小太监这时跑了回来。
我心里一惊,僵直身子,抓住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张太医,您可来了,屋子里有人病着,您赶快进去瞧瞧。”刘顺的话音里透着急切。
只听到门闩落下,隔绝了外头的人声,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掀开被子的一角,偷偷望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看他们俩的穿着,一个人是刘顺,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刘顺口中的张太医。
眼见两人靠近,我抓着被角的手一缩,又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
“姑娘?”刘顺唤道,“太医来了,您要是哪儿不舒服了,告诉太医便成。”刘顺见我许久不应声,于是又说:“屋子里就张太医和小的两个人,您就放心出来吧,别把自个儿闷坏了。姑娘?”
不要,我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看到我这副非人非鬼的模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十四阿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待我,他就那么恨我吗?我也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别人不明不白地给你药,你还真乖乖地吃下去了。
爱新觉罗·胤祯你这个大混蛋,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 ; ;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一个必须做出抉择的问题。
打开高安在傍晚时交给我的小瓷瓶,倒出瓶子里的黑色药丸,拈在指间,我上看下瞧,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我问高安这药丸吃下去会怎么样,高安面露难色,十四阿哥除了吩咐他把东西送到我手上外,不曾多加嘱咐任何只字片语……
“十四爷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想起那天十四阿哥盛怒而去时,态度是多么决绝,我的胸口不由隐隐揪痛起来。他应该还在气我、恼我吧,否则他不会单单差遣高安过来,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姑娘要是心里真念着十四爷,就服下这药,别多问了。”高安临走前,说得隐讳。
这药的效用我猜高安是清楚的,只是既然十四阿哥有意不告诉我,那么他这个做奴才的是不能僭越本分随便多嘴的。
吃?不吃?一道摆在我面前的难题。
吃,我或许还有些许希望躲过三选。可是,什么药这么神通广大,吃下去就不用参加三选了?是药三分毒,诚然,我相信十四阿哥让高安送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穿肠毒药,但东西吃进肚子里简单,再想吐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瞪着手里的黑色小药丸,恍然间,我明白了十四阿哥的用意:要不要做皇帝的女人,随你;药丸吃还是不吃,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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