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梯子上,按照冬梅的指示,打开储物柜的格子,一阵清香瞬间扑了过来。“这纸好香呀。”我伸手取出格子里的笺纸,交给正在下面等着接手的冬梅。这笺纸颜色雪白,摸上去质感细腻,散发出的香味清雅宜人,就是在现代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纸。
“香吧。”冬梅接过笺纸,笑眯眯的。“这笺纸是上回四爷奉旨到宣州办事儿,带回来孝敬主子的,主子可喜欢了。”
四爷……这两个字让我怔了怔。我一直以为四阿哥为人冷冷淡淡的,他身上有一股君王的果决和强势,却绝不至于给人一种压迫的侵略感,然而,在那晚,我发觉自己先前的认知完全是错误的……
清泠的月光下,四阿哥如猎鹰般冷峻的黑眸紧紧地锁住我,他的头缓缓地低了下来,似乎正迫不及待地要把利爪下的猎物拆吞入腹……
“四爷想吃了奴婢吗?”心里的话一出口,人反倒镇定下来了。
四阿哥一愣,下倾的上身陡地顿住,他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和惊讶。我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正色道:“奴婢的肉粗,皮也厚,吃了……磕牙。”
蓦地,我感觉到牢牢钳制住我手腕的那股劲儿在这时忽然松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抓住机会,猛地站起来,退开一段距离,快速向还在怔愣中的四阿哥福了福,随即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确定四阿哥已经出宫回府,才敢出来。
德妃是四阿哥的亲生母亲,四阿哥隔三差五就会来永和宫请安,我抱着能躲就躲的心态,只要一听四阿哥来给德妃请安,我要么躲进自己的屋子里,等到人走,要么就有什么活儿都抢着干,离主屋与远远的。虽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鸵鸟政策”可笑得很,但是我信奉的原则是能躲一时就躲一时,等实在躲不过去了……再说吧。
还好万幸的是,没过几天,就听说皇帝带着一帮阿哥和大臣巡视黄河堤工去了,四阿哥也在伴驾人员之列,我也算是暂时能松一口气,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上面格子里的檀香也得取些出来备着……”秋桂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好。”我应了一声,集中精神,继续站在梯子上找东西。
“回来了!回来了!”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秋桂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谁回来了?”冬梅问得平静,对于秋桂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早已经习以为常。
“四爷啊。”
我心里一咯噔,差点从竹梯上摔下来。不是吧,想什么中什么。
 ;。。。 ; ; 我万万想不到十四阿哥竟然会有这一手,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我没忘记现在正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吓得赶紧扭头往身后看去。
四阿哥静静地坐着,低头喝着茶,一贯的恬情清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而秋桂正在给十三阿哥上茶,背对着我和十四阿哥,也正好挡住了十三阿哥的视线。
我松了口气,幸好,没人瞧见。
十四阿哥冲我贼兮兮地笑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我抽开手,故意当着十四阿哥的面往衣服上使劲擦了两下,迅速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谁想他十四爷反倒笑得更加猖狂得意。
我身处劣势,拿他没辙,只好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待命去了。唉,谁叫我现在是宫女,被揩了油也有苦说不出呢。
不一会儿,德妃搭着文卿的手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伺候的小宫女。
“儿子给额娘请安。”一见德妃出来,三位阿哥立刻站起身上前行礼问安。
“都起来,都起来。”德妃笑容慈蔼,看得出来,三个儿子一同来探望她,她是非常高兴的。
德妃在正首的软塌上坐下,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宫女们都福身退了出去,只留下贴心的文卿在一旁伺候着。德妃一声……不,是一眼令下,我当然跟着别人照做,心里估计着,大概是德妃想和儿子们说点体己的话,不想外人在场,所以只留下自己信得过的人在身旁侍候。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是德妃亲生的,十三阿哥年幼丧母后一直是由德妃抚养的,三个儿子同来探望,母子四人聚在一块儿,德妃少不了要留儿子们在永和宫里用膳。
上茶是因为人手不够,临时抓我上去替补,而这准备膳食的差事就轮不上我这只菜鸟了。看着文卿有条不紊地分配着每个人的工作,从容又不失效率,我似乎能明白德妃特别看重文卿的原因了。文卿性格稳重,心思细密,办起事儿来干净利落叫人放心,换成我是德妃,我也喜欢。
既然前头没我什么事儿,我也是个知趣的人,帮不上忙,就不要给人添乱,自己乖乖地找个地方打发时间。据我这两天的观察,说实在的,我觉得永和宫有我没我无所谓。内廷规制,妃一级的内廷主位可以配备六名宫女,永和宫的宫女加上我正好六个人,难不成我纯粹就是一凑数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院的暖阁里点上了通亮的明灯,不断有宫女或太监端着盘子进进出出的,偶尔还能听见一阵阵间歇的笑声从暖阁里传出来。
我仰头望着天空中清朗的明月,温柔的月光洒在身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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