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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惊醒,全身盗汗,胸腔猛烈地起伏,大口呼吸许久也不见缓解。
低头,手中还紧紧抓着黑色羽绒服。而羽绒服的赠予人跟他在铁索大桥下见了最后一面,问他什么才是“正常”,跟他说对不起,跟他说害怕,哪一句都没得到回应。
窗外的天还是黑的,梁也仍然觉得难受。似乎烧得更厉害了。
他理应闭眼休息,却一刻也睡不着。
方老师的死在大脑中循环,清醒时想,睡着时梦,想着、梦着,故事的主角就变成了杨今。
梁也神经质地翻身下床,哆嗦着病恹恹的身子穿衣穿鞋,一打开门才恍然想起天还是黑的。
他动静太大,把孙娴吵醒了,孙娴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很想把他的梦魇跟母亲说,可是他不能。
痛苦。巨大的、沉默的痛苦。而这样的痛苦杨今每天都在经受着。
睁着眼,硬生生在床上躺到天微微亮,梁也出了门,直奔三中。
零下十度的天气里,他发着烧,在三中校门口定定站了将近一小时,没看到杨今。
他上前问门卫大爷知不知道一个叫杨今的男生,戴眼镜,高二的,白白瘦瘦的。
大爷上下打量他,许是看他长相和打扮都和正经高中生不沾边,没好气地道:“你谁啊?找我们学校的学生干啥?走走走,赶紧走。”
梁也被赶走了。
强烈的慌张感裹挟着他,他希望是自己发烧糊涂了,看漏了人,可是他已经把进入三中校门的每个学生都看了一遍,他甚至看到了欺负杨今的那群人,却还是没看到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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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梁也回小卖店拿了几条上好的烟,折返回三中,送到门卫大爷手上,请他放学时帮忙留意杨今。
结果这烟也算不知算不算白送了,放学后,梁也差点儿没把自己眼皮掀起来,盯着每个出校门的学生打量,也没看到人。
大爷抽着他送的烟,也说没看到。
“哎呀,那我能看错么?这个学生我记得,戴眼镜儿的没几个,这孩子每天放学都一个人走,别人都是成群结队的,他很好认,我肯定不能看漏了。”
梁也只好离开三中。
离开,却又一步三回头,期望学校里能再走出来一个人,期望那个人正好是杨今。
但是没有。
方老师的死反复在他大脑中放映,他看到他的血,看到他的肉,看到他砸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样子。原来人体这样脆弱。
梁也的脚步越来越快,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奔跑起来,跑回家,拿了自行车,一言不发地往友谊小区骑。
孙娴在后面喊他,问他发烧了还要跑去哪里啊,他无暇顾及。
到地儿了。
友谊小区三栋一单元五零一,黑灯瞎火。
他的车骑得太猛太快,寒风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他面部的皮囊撕开,他觉得双颊干裂,痛得好像要脱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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