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个月,梁也下午的时候会来他家做饭,给他留一份,剩下的带到医院给孙娴吃。因为杨今下班总是很晚,和梁也不怎么能碰得到,交集很少。
那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好似只是一场幻觉。
梁也上前一步,靠近他说:“我要送我妈回村里,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好吗?”
“……我?”杨今一怔,“……不合适吧。”
那可是梁也的家乡,是他父亲死去的地方。
“我有话跟你说。”梁也忽然握住他的手,摩挲了一下,“只能回到那里才能说。”
“梁也啊,我想喝水——”轮椅滚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孙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杨今迅速甩开了梁也的手,心虚地走过去,“阿姨,水是吗?我给你倒。”
孙娴不自然地停顿了片刻,才回答:“啊,是,谢谢你啊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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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向北行驶。
二月快要结束的时节,东北大片的土地依旧被白雪覆盖,车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火车好像变成独行于世界的一座孤岛。人类之于季节更替之类的宇宙规律,总是那么渺小。
那么人类的仇恨是否也可以是这般。
回到村里,梁也先帮孙娴打扫好屋子,给她烧了热水,盯着她吃了药,才对她说:“我带杨今出去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拿上了香火,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哪里。
孙娴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香火很久,才说:“去吧……天冷,你们小心点,别冻着了。”
出了家门,梁也带着杨今上山。
雪覆盖着山上的土地,有些湿滑,杨今出生在城市里,不曾爬过山。梁也注意到他的不熟练,朝他伸手。
山地有坡,梁也走在他前面,他得以仰视梁也。时光就是在这个瞬间回溯,回溯到他们初遇的那天,梁也抡起酒瓶帮他打跑廉价布鞋,然后朝他伸出手,与此刻的动作和角度一模一样。
因为回忆过往,杨今的反应慢了半拍,仅是这半拍,梁也就好像很着急,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直接拉过他的手,带着他上山。
冬天太冷,手套隔绝了手部的触感,还好杨今没有爬过山,这样他就可以佯装很不擅长爬山,总是走得东倒西歪,这样就可以用力地反握住梁也的手,更多地攫取他手部的温度。
毕竟,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了。
很快,杨今就看到了梁也父亲的墓碑。
杨今瞬间没有了力气,几乎就要松开梁也。梁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他的手,把他轻轻拉到了墓前。
强行让他面对这份父辈凌驾在他身上的枷锁,杨今认为这是一种酷刑。他忽然后悔答应梁也与他一同回来,难道梁也要和他讲的话,就是要声讨他,就是要将“他们不可能”的事实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梁也沉默地将香火点燃,插在墓前皑皑的白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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