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平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把这些事处理好,来日一病再不能起,如何瞑目。”
那宫娥说道:“殿下是个有福之人,也有才干,必不会叫陛下失望的,况且还有诸多辅弼贤能之人在殿下左右,陛下无需太过担心了。”
“辅弼良才……”凰平帝喃喃念叨着,忽然想起个人来,遂问道:“依你看,姜严著这个人怎么样?”
那宫娥低头想了片刻,答道:“小姜侯出身世家,又有军功在身,与殿下一向交好,来日必是殿下的股肱之臣。”
凰平帝轻轻摇了摇头,想到姜严著在祁王逼宫时,振臂一呼即招来三十万大军兵围洛阳勤王,她又是姬承的姑姑,将来成为外戚,再在朝中手握重权,这不能不让她开始担忧。
想到这里,凰平帝幽幽叹道:“水可载舟,亦能覆舟也。”
第146章忌惮
皇太孙册封礼结束后,御史台扣押的人也要开始陆续提审了,姞高怀与沈家众人被安排在一起,仍旧由先前查弹劾案的中书舍人提审。
这一查,不仅从前御船案证实确系废帝联合沈家所为,又带出许多江南官场上,各父系世家把持官府的事来。
连带着还牵扯出妘萧氏吸纳祁王旧臣,意图借洛阳的父系氏族巩固势力,为姬青谋夺储位等事,其中被推为主谋的,正是妘萧媚。
此事牵扯甚广,动摇了不少世家根基,凰平帝在收到奏疏后,也强打着精神将涉事众人一一发落了,随后便支撑不住,再度卧病。
姬燃这时已搬到了上阳宫的东宫居住,每日早晚到凰平帝宫中请安侍疾,此案中大部分人都已处置了,唯有妘萧媚还被扣押在宗正寺,凰平帝便将善后诸事都交给了姬燃全权处理,自己只在寝殿养病。
姬燃这日正在东宫的书房内,查阅此案卷宗,细细看了所有涉案人员的供词,随后想了一想,起身走到门口,那里有位宫娥侍立在侧,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预备车马,我要去趟宗正寺。”
宗正寺中关押皇室亲眷的地下牢,仍旧是灯火通明,妘萧媚的囚室在最西边,姬燃跟着两个衙役,转过两道弯才来到这间囚室门口。
她四处看了看,见此处环境尚可,也远离其余囚室,遂吩咐那两个衙役远远退下了。
妘萧媚回头见是她来了,微微一笑,姬燃站在门口看着她:“妘娘娘受苦了。”
她摇了摇头,自嘲一般笑道:“不苦,这里比北苑好多了。”
跟废帝被关押在北苑的那几个月,才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如今虽已穷途末路,倒多了几分看淡世事的坦然。
“妘娘娘,你恨我吗?”
妘萧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想起从前的诸多事来,她初见姬燃的那一年,姬燃只有三岁,是个十分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她打心眼里怜惜她没能长于亲生母亲的怀中,所以一直尽心竭力地想要给她能给的一切。
可是随着姬兰的出生,之后的一切就都变了,她眼看着姬燃一点点疏远自己,到后来醉心修道,极少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她,她也尝试过许多方法修补,却都无济于事。
再到后来姬兰夭折,她终日郁郁寡欢,又随着姬燃长大,姬青出生,她们之间便只剩下了生疏的客气。
她叹了一口气:“我不恨你,我反复想了许久,姬兰的死,不该怪你。”
姬燃本来垂着眼睛,听她这样说,微微怔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眼神中带些困惑。
妘萧媚凄然地看着她:“始作俑者,是你父亲,自古立储从长是定规,是他一直忽视你,又执意要立姬兰为储君,才逼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姬燃没料到她会这样想,不禁鼻头发酸,流下泪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妘萧媚抬起头,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又冷笑道:“如今我也看透了,他们总是只想着自己,把女人推出去殉身,或看着她们为他手中流出的一点利益对立,真正没意思透了,纵使我有宏图大志,终究还是逃不脱父权的泥坑。”
她说完这话,又低头想了想,半晌说道:“只是我还有一点私心,不知你能否成全。”
姬燃用手擦去眼泪,她明白妘萧媚的意思:“妘娘娘放心,只要姬青听旨,我绝不伤他性命。”
妘萧媚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才能懂你失子之痛,今日来这里,特向你说声抱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姬燃看了她一会儿,想着自己不好在此久留,遂说道:“来日山高水远,请妘娘娘善自珍重。”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走出地牢,站在院中太阳底下缓了一会儿,才走出宗正寺,上车回到东宫来。
到书房里,姬燃提笔写了旨,革妘萧媚尚书省侍中,褫夺鲁国夫人衔,罚没名下田庄房产,流放黔州,姬青仍旧禁足豫王府,无诏不得出。
等妘萧氏一党被处理后,姜严著也顺势清理了禁军中被安插的那些父系世家出来的人。
如今禁军又完全重回了她的掌控之中,这天她正在禁军指挥府翻看册籍,忽有亲兵走过来禀报道:“神策军三营发生斗殴事件,两个男兵在琉璃街口,当着民众打起来了,引来许多人围观,方才已有三营将领前去劝止住了,派了人来禀知大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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