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怎么回事?是谁把姥爷车子上的桃子给摔了一筐?”张乐佳赶忙的上前问着大舅,想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丁建设看了看外甥,又看了气呼呼甩着袖子走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哎,乐佳啊,咱们村被二富那个王八蛋给把住了,他跟姓崔的果商联合在一起,直接把咱们这里给圈起来了,其他果商都不让来。最可恨的是,他们都是商量好的,一个果商包一个村,都不集中在镇上设收购点。价格压的低不说,要求还提高了,不卖吧,烂地里,卖吧,明摆着亏钱。”
“也就是说去其他收购商那里卖桃子也没人收是吗?”张乐佳知道明白了。果商联合在一起,不是互相竞争,而是统一压低收购价,以汲取最大的利润。
“是的啊,你姥爷一听价格,嫌姓崔的收的价格低,就摘了两筐大果去新庙村去卖。谁知道那边根本不收外村果,白跑一趟还在那边受了一肚子气,你姥爷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二富又开始说风凉话,你姥爷就直接跟人家炒起来。这不一生气,架子车就一松手,上面的两筐白桃就翻了。”
大舅叹了口气,遇到这种情况,他能怎么办?好不容易说通了人家崔老板要自己家的桃子,还以同样的价格收购。没想到自家老爷子拐过来一闹,人家一点都不要自己的了,他家里还有几筐子堆着呢,媳妇现在已经去找二富跟崔老板在求一下,希望二富能看在同村人的份上,能通融一面,让姓崔的果商收自己的桃子。
不但果贱伤农,现在黑心收购商直接联系当地人来个竭泽而渔啊。根本就是不给种桃树的留一点希望了,要是真这么价格收果子,农民今年赔了钱,来年果商估计一车果子都收不到,今年下半年就会给砍桃树,把地都给耕了直接种冬小麦了。
“大舅,现在村子里摘桃子卖的多吗?”
“哎,这几天不见一个果商,大家心里都急了,今天一听姓崔的开始收了,一开始价格还比较低,大家还有点犹豫。后来二富他们几家亲戚一开始卖,二富还说过几天果子下来了价格可能直接降到一毛钱,这下子大家都忍不住了,几乎都在摘桃子卖,就怕烂手里了。”丁建设看着父亲气呼呼的走了,心里也是憋屈,便跟外甥诉说着诸多的无奈。
“这是二富那些亲戚就是他找的托,只要这几家挑头一卖,大家都忍不住了。他已经许给那几家好处了,不然不会起头卖那么爽快的。”张乐佳想了想,很明显的一个抬头托,万事开头难,天桥的生意只要开张,就会源源不断,原本还缺个引子,一下子被二富几家亲近的给补上短板了。
“不可能吧?都是一个村子里,他们这样帮收购商压价格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丁建设不信这些人能够这么坏,帮着坏人坑自己村里人。
张乐佳很想拍着大舅的肩膀告诉他,千万不要把人性看的太好了,面对几乎是平时数倍收入的金钱诱惑,又有几人能给抵挡的住呢,要是给你高提成,你也情愿遭村民唾弃你也得干啊,大不了赚钱了换地方继续生活呗。
就自家舅舅那模样,连自家媳妇都搞不定的人,就算给他这个机会,他也未必能抓住赚到这个钱,二富这个人很有名堂的,据说乡镇里有着关系,平时也算是一方管事的人,要不然人家姓崔的果商也不会找他来订村里的果子了。
弱小就是原罪,怨天尤人无可厚非,鱼死网破需要勇气,可惜就算鱼死了,人家的大网还真不一定能破,买卖双方是你买我卖,人家不买你的不违法啊,你要是强卖,那就真违法了。
所以,明知道就是拿你立威你也没办法啊。谁让你往枪头上撞呢。就算知道了人家这么做,也是道德上的问题,他不违法啊。谁也没有规定收个桃子还必须收谁的不收谁的吧。
“舅舅,把大舅妈叫回来吧,去了也是白去,他们不会收我们的桃子的,降价人家也不会要的。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张乐佳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孩,他更没有办法了。
难道他出钱把自己姥姥跟舅舅家的桃子买下来啊。这可不是一百斤两百斤啊,舅舅跟姥爷家里一起种了五亩地的桃子,够级别的至少能起一万五千斤,那些不够级别的差不多也有一万多斤,两家加起来差不多三万斤桃子。
其实算起来就算是一毛五一斤,也只有四千五百块钱而已,这个钱张乐佳也许以前是没办法拿出来,现在还真的估计能行。
可惜这不是他出钱买了就完事的事,要是找不到出路,铁定烂手里,就算自己愿意,姥爷舅舅也不会愿意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包装运输加销售,这都要有门道的,张乐佳有个屁的门道啊,张乐佳现在真的很怀念直播卖货的时代啊,别说三万斤桃子了,就是三十万斤桃子,只要价格到位,几场直播也能给你卖出去了。
“啊,那怎么办?去年就不赚钱,今年要是真烂地里了,我们一大家子还不得都喝西北方去啊。”丁建设一下子慌张了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看着前面坐在板凳上,一个人沉默的抽烟不说话的父亲,丁建设刚想要埋怨几句父亲多找事,可惜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办?张乐佳现在也无法。哎,心里默默的为姥爷担心,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立马长大。他们一家自然不会看着舅舅跟姥爷家挨饿的。可惜解决眼前的困境,却很难啊,除非现在能找到其他的果商,或者桃制品加工厂,可惜这些方面他一点门道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桃子不耐储存,现在开始发白,距离大熟期也就一个月了。桃子直接卖不出去,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乌云,就连调皮的丁硕硕也变的小心谨慎了起来。
“乐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猜错了呢,二富怎么说也是咱们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不会做这么绝吧?”丁建设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那希望寄托给人性,可那玩意儿最不可靠。
“我地个老天爷啊,你说这怎么活啊,一地的大白桃要是卖不出去,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啊,天杀的崔正道,你个丧良心的,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还不等张乐佳说话,老远的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大舅妈的哭天喊地声。
丁建设这下子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慌张的往大门外跑去。那边坐着抽烟的姥爷听到了,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很憋闷,也很自责,为什么当时不咽下这口气啊,咽下这口气,至少今年还有点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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