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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宗隐却丝毫不觉冰寒。他神情很是认真,手握大刀,更加卖力地在那里“丁零当啷”地忙活,终于,随着一声闷响,一块冰面缓缓沉了下去,露出一块黑洞洞的河面来。
延陵宗隐唇角便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直起身子,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个军中常用的五爪马勾,两手握住那铁制马勾,手臂肌肉鼓起,一次一个,很快就将那五根铁钩生生掰直,捆在他那把大刀之上,做了一个简单的鱼叉出来。
然后,他趿着湿了之后更重的军靴,迈着沉重的步子,“吧嗒吧嗒”走回纯懿身边,将那简易鱼叉朝着纯懿面前一递,带些炫耀地开口:“看。”
纯懿看着面前这个很有些奇形怪状的鱼叉,实在是很怀疑,这么一个东西,真的能抓到鱼吗?
她忍了忍,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似乎让延陵宗隐很是不快。他忽然伸手拉住纯懿摆在裙上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然后半拉半扯地,带着她朝刚刚那个洞口处走去。
纯懿被猝然拉起,一边挣扎,一边怒道:“延陵宗隐你干什么?放开我!”
延陵宗隐理都不理,甚至连头都没回,将她一路拽到了那个冰洞旁边。
他的军靴踏进了涌出的河水中,刺骨的冷,延陵宗隐终于醒悟,回头看了眼纯懿红扑扑的脸蛋和从她口鼻处冒出的白雾,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将她留在了没被河水淹过的冰面上。
却也不忘粗声粗气地恐吓她:“在这儿呆着,别乱跑。”
纯懿无奈地站在他身后,拢紧了大氅,面无表情看着他。
延陵宗隐自己又踩着河水回到那个洞口旁。他右臂紧握着那个简易鱼叉,高高举起,摆出一副随时都可出击的姿势,黑眸眯起,视线犀利,在洞口处逡巡。
一时间,河面上很是安静,只剩下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和那洞中传来的水流之声。在隐约听到几次鱼儿摆尾的声音之后,就连本来很是无奈的纯懿也不由有些投入了进去,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搜寻着鱼儿的痕迹。
眼前似乎有一道白色划过,纯懿立刻惊叫:“在那里!”
与此同时,延陵宗隐手中鱼叉迅猛有力地插入冰洞中。待他将那绑着铁爪的大刀提起,纯懿就踮起了脚尖,有些着急地看去:“抓到了吗?”
延陵宗隐回头,声音低沉:“你喊得那么大声,是生怕它跑不了吗?”
纯懿悻悻抿了唇,将脚后跟放回冰面上,扭开头不看他。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又见到鱼儿的影子,纯懿还是下意识开口提醒:“那……”
虽然她及时闭了嘴,可那鱼却很是警醒,在她出声的瞬间,翻了个身,消失在水流中。
延陵宗隐再次回头看她。纯懿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延陵宗隐再次做好下叉准备,纯懿则观察地更加认真,一边寻找着,一边不自觉就小步小步朝着延陵宗隐的方向蹭了过去。待到终于再次见到鱼儿的踪迹,纯懿右手立刻捂住自己嘴巴,左手下意识朝着延陵宗隐探了过去,抓住他的腰侧袍角拼命地摇。
延陵宗隐右臂狠狠将鱼叉抛下。这一次,待他将大刀提起,一条大鱼就鲜灵灵出现在纯懿面前,格外有力地扑腾着。
“哇!”纯懿惊叹,拽着延陵宗隐的袖子,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真的有!”
延陵宗隐侧过脸,微微垂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的纯懿,目光深幽。
纯懿完全没有察觉到延陵宗隐的视线。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这条大鱼所吸引,延陵宗隐便稳稳举着那条大鱼任她去看,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偷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物的小偷,紧紧抓住这偷来的片刻,贪婪地看着与他站得极近的纯懿,脸上的神情竟然有些温柔。
纯懿脸上笑容灿烂,双眼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一边指着那条大鱼,一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笑着与他感叹:“这鱼好大啊,延陵宗隐……”
这个名字出口的剎那,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关节,纯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唇角上扬的弧度渐渐褪去,纯懿的面色重新恢复了淡然。她移开视线,扯着延陵宗隐衣角的手也轻轻滑下,重新交迭置于小腹处,然后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身边的温暖离开,延陵宗隐阖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他骤然转头,将手中那尾鱼甩到旁边,然后又举起鱼叉,重新摆出一个准备出叉的姿势:“还有更大的。”
白水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阳光洒在已经冰封的河面上,蜿蜒而来的河面粼光闪烁,竟然很是壮美,像是一副江山画卷。而在这画卷之上,一个玄色的身影置于其中,却一点都不显突兀,挺拔的身姿和周身的气势竟与这壮美景色融为一体,成为其中点睛一笔。
这幅图卷动人到不经意间,就让这个冬日的白水河,和白水河上的这一幕,都牢牢刻在了纯懿心里,难以忘怀。
刚捕上来的鱼,只撒些盐烤了就很好吃。延陵宗隐亲自动手,拍下鱼身上浸满了厚厚盐巴的鱼皮,露出里面白嫩的鱼肉,又细心地吹了吹,这才递给纯懿:“趁热吃。”
纯懿接过热气腾腾的鱼身子,小小咬了一口,鲜甜的鱼肉便充盈口腔。在延陵宗隐很是期待的注视下,她微点了头,开口道:“南庆军队南撤,现在走到哪里了?他们要从哪个关卡撤出虞娄……”
还没等她说完,延陵宗隐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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