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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又缓步走过来,坐在小圆桌旁,等着赛里给她摆菜。
赛里仔细打量她两眼,目光又移到她刚刚站着的地方,警惕观察了很久,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重新垂下目光,从小篮子里取出纯懿的饭菜。
纯懿刚捻起筷子,忽然,帐帘被人大力掀开。
寒风席卷而入,让纯懿不由打了个哆嗦。再一抬眼,一个许久未见的高大身影已出现在眼前。
纯懿心跳的极快,暗自捏紧了筷子,面上却仍维持着平静,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去夹盘子里的菜。
才刚抬手,筷子却被人大力打落。延陵宗隐冷着脸看着低垂着头的纯懿,忽然冷笑。
“真是厉害啊,纯懿长帝姬。”
他随手拉过一把凳子坐在纯懿对面,两条长腿大大咧咧敞开着,右手搭在桌面上,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轻敲桌面,有节奏的“笃笃笃”声响仿佛一下一下敲在纯懿心里。
纯懿端坐着,面色还是一贯的温柔安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乖巧顺从,没有一点儿危险和心机。
延陵宗隐端详纯懿许久,嗤笑一声,忽然抬手,一把珍珠“哗啦哗啦”砸在桌面上,还夹杂着几个卷成细细一筒的布条,安静躺在纯懿面前。
纯懿神情未动,面色却猛然苍白。
“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往外面传信?嗯?”延陵宗隐倾身越过桌面,大掌铁钳一般捏住纯懿的脸,将她的脸颊掐出两个深深的凹陷。延陵宗隐手指用力,纯懿的脸便随着他的力道左右摆动,被迫接受他阴沉狠厉的目光。
“甚至是那天被我弄得动都动不了……还想着要给你的昂哥哥送消息,纯懿长帝姬,你可真行啊。”
看着纯懿颤抖的双唇,延陵宗隐的笑容愈发阴狠,拖长语调,带着满满的恶意:“可你白费心机了。”
他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珍珠和布团,一字一顿,逼迫她将他的话听得极为清楚:“你的这些信,一封都没有传到你的昂哥哥手上。从你第一次与那个灯匠见面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本来还想看看,你被我关在这里,还能打听到什么秘密,又能想出什么办法瞒着我传递消息。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了。”
延陵宗隐很有技巧的停顿,欣赏着纯懿似乎猜到了什么的无措恐惧神情,带着恶劣的快意:“刚刚,我们已经攻破宣化门,进入汴京城。”
“高贵的纯懿长帝姬,汴京已经沦陷,你的庆朝,已灭亡了。”
第20章
延陵宗隐统领下的刘家寺大营日渐一日的热闹起来。
本来除了被锁着幽禁起来的纯懿之外全是虞娄人的军营,多了很多身着大庆服制的人来来去去。有男人,也有女人。有的满脸严肃,快步而来匆匆而去,有的哭叫哀嚎,被披甲执锐的虞娄兵士拖着进来,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人。
纯懿站在几顶营帐之间的阴影中,隔着缝隙,安静看着来来去去的大庆人。这几日守在这里看下来,有好几个她都是认识的,有朝堂上的官员,有汴京城里的富户,甚至还有宫里的黄门和女使们。而他们这般频繁的出现在虞娄大营,无不证实了一件事:
延陵宗隐没有骗她,虞娄真的攻入并控制了汴京城。
纯懿心底除了悲凉,更多的是茫然。她虽是帝姬,可从来不关心政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延绵快两百年向来富裕太平的大庆,怎么就会断绝在虞娄这般边陲蛮族手中。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带着少见的轻松与愉悦:“在看什么?”
延陵宗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知道是纯懿近来又瘦了些,还是延陵宗隐最近挥刀太多又壮了些,他现在几乎比她大上一圈,都不用怎么费力,视线就从纯懿头顶越过,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在看你想让我看的东西。”纯懿声线平稳,面色也是温柔宁静的,平静的不像是大庆帝姬,反而更像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你忽然放松了对我的管制,允许我出营帐来走走,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吗?”
纯懿直言,毫不避讳:“你的胜利,还有大庆对你的臣服。”
延陵宗隐有些惊讶于她对于失败的坦然。他双手搭上纯懿的肩头,稍微使力,纯懿就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来,与他相对而立。
他看着她的神色,忽然一笑。
“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你是如何失去所有的庇护的。”他俯下身,唇凑到她的耳边,气息灼热,“你的皇帝哥哥,还有那个没用的郎君。”
第二日,纯懿再次见到了陆双昂。
也不过堪堪一月未见,这一次的陆双昂比上次沧桑许多。他更瘦了,下颌处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曾经那个丰神俊秀的小郎君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看就饱经了沧桑的糙汉子。
他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虞娄兵士反扣着双手,却将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倨傲看着高坐上方的延陵宗隐:“将军这样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延陵宗隐神情不变,懒得与他多做纠缠,直截了当地:“纯懿长帝姬在哪里?”
忽然听到纯懿的名字,陆双昂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倔强转开视线,沉默着不发一言。
延陵宗隐本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何况现在还怀着别的心思,更懒得与陆双昂废话,微一颔首,立在他身侧的黑塔便点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刘双昂走去,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挥起硬如巨石的拳头,狠狠冲着陆双昂的小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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