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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丝毫没将他假模假样的威胁放在心上,甚至还“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催促:“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去取东西吧。”
延陵宗隐被怼得哑然,看着她磨牙半晌,还是喊黑塔去取吃的来。
流民们长途跋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从纯懿手中接过丰盛的食物时,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有那见过世面的老者,觉得面前这一对男女看着气度不俗,小心翼翼来问他们的身份,说是要回家供上他们的长生牌位,日日为他们祈愿平安。
延陵宗隐对此不屑一顾,纯懿却微微笑了:“那便麻烦为南庆祈愿,年年风调雨顺吧。”
老人一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的地虽然被朝廷征用了,不得不全村迁徙,但只要那水利建好,没了洪涝之忧,咱们南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陛下圣明啊!”
延陵宗隐冷嗤一声,瞥了纯懿一眼,低讽:“真是会揽功。”
纯懿知道延陵宗隐在说徐结。虽然他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可她听不得别人说徐结的半点不好,故意大声应和:“没错,我们陛下圣明,不论谁提的想法,最后都得是陛下愿意采纳才行。若是我的主意能得陛下首肯,那可是大幸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延陵宗隐不置可否。那老者却仿佛终于得了知音,兴致勃勃道:
“那可不是,我们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既坚持礼法,又饱有人情。前不久,陛下才刚刚慧眼识人,揭露了假冒纯懿长公主一案,然后又怜惜上当受骗的陆将军,宽慰他为纯懿长公主守了那么多年,已经足够情深意切了,现在既然确认纯懿长公主已死,新婚继娶也很好,就为陆将军与贤宁长公主赐了婚。”
老者崇敬不已,连声感叹:“陛下如此仁慈博爱、乐于成全美事,明孝恤独的名声都已经传遍了!陆家军两位将军成了一家人,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延陵宗隐终于将视线转了回来。他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盯着那老者,双眼微微眯起,视线犀利,顿时止住了那老者的滔滔不绝,缩了缩脖子,急忙离开了。
纯懿却恍然不觉。她依旧呆呆注视着那老者刚刚站着的地方,双唇微张,双眼没有焦距,只落在一片虚空之中。
延陵宗隐心下暗恼。自己严防死守了好久的消息,最后却被一个陌生老人喊破,真是让人恼火地很。他担心地轻推了把纯懿:“喂。”
纯懿没有一点儿反应。
延陵宗隐咬牙。他看纯懿这幅摇摇欲坠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双臂一抄,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行去。
纯懿满脑子都是徐结给陆双昂与贤宁赐婚的消息。这个消息冲击得她头脑一片空白,几乎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被延陵宗隐动作粗暴塞入马车,被迫与他共处在只有二人的有限空间之中,纯懿才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苦涩与绝望。
她抬起赤红的眸子,直直望向延陵宗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延陵宗隐平静与她对视。既然已经被戳破,他也没有隐瞒,径直点头认了下来:“是。”
纯懿的理智随着着一个“是”字分崩离析。她身子还软着,连抓起身边的杯盏碗碟摔个粉碎都做不到,只能抖着手,将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然后四肢拼命挣扎,在附身而来的延陵宗隐身上脸上拼命捶打。
延陵宗隐挨了她软绵绵的好几个耳光,终于忍不住了。他只用一只大掌就制住纯懿纤细的手腕,低吼道:“你别发疯,难道是我给他们赐婚的吗?讲点道理行不行?”
纯懿完全听不进去延陵宗隐的话。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憎恨,直勾勾盯着延陵宗隐。
“知道了这消息也好,现在你看清状况了吗?”延陵宗隐俯视着被困在他身下的纯懿,冷冷道,“徐结不承认你的公主身份,陆双昂和那个贤宁公主都以为你死了,他们已经要开始新生活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在南庆,纯懿已经无处可去了,你明白了吗?”
延陵宗隐每说一个字,纯懿就掉一滴眼泪,待延陵宗隐说完,纯懿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自离开临安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流泪,她哭到浑身颤抖不停,嘴里不住重复着:“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欺骗了皇兄,让他误会,皇兄不会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延陵宗隐!”
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你就真死在你那好皇兄手里了。
这句话在延陵宗隐喉中打转,几次都差点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沉默看着哭倒在长榻上的纯懿,放开了制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听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了陆双昂哭,你最好哭得尽兴一点,一次哭个够。”延陵宗隐冷声道,“如果下次你再为陆家那个软脚虾流泪,我就去砍了他的脑袋,让你再也不用哭了。听明白了吗?”
他转身出了马车,大步走开一段距离,这才从腰间抽出大刀,神情狠厉地冲着路边岩石一阵劈砍,臂力大到将一块硕大的石头砍成了一堆石块,终于才停下了手,以刀拄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他冷静一些了,黑塔这才敢磨磨蹭蹭地上前。他低声提议:“郎主,不然我让塞里去陪着她?”
延陵宗隐没有立即回答。待呼吸渐渐平稳,他又愤愤挥刀扫落一片树叶草屑,这才转身,黑眸中已恢复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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