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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知道秦宋。他也是父皇时的旧臣了,景康之变中因为外派出京而躲过一劫,徐结到达临安立朝之后,他便立刻赶来投靠,很得徐结重用。
眼看着秦宋的身影已经在小内侍的带领下隐隐可见,纯懿只好将剩下的长篇大论吞回肚子里,往回走了两步,却还是不甘心,又回头殷切看着徐结,补充道:“皇兄,还请你得空好好想想,若是觉得有些道理,就请皇兄重用武将,着力练军,早日收复失地,将陷落在虞娄的大庆同胞都接回来啊!”
徐结脸上含着有些无奈的笑,连连点头:“孤晓得的。你放心,快回去吧。”
得了徐结的允诺,纯懿很是欣慰,与贤宁一起行礼告退,两人在门口正遇到了秦宋。秦宋已年过五旬,精神却不错,看到她们出来,急忙行了大礼:“纯懿长公主,贤宁长公主。”
纯懿其实不太喜欢这位秦大人,总觉得他太过精明强势,行事有些投机取巧。可毕竟是徐结看重的人,又在朝中担着要职,纯懿也就对他微笑颔首,随后缓步离开。
秦宋便迈入殿中,对徐结行礼。起身时,却见徐结视线仍盯着外面纯懿离开的方向,目光幽远,双手搭在龙椅扶手之上,修长的食指在龙首上一下一下轻轻叩着。
秦宋仔细观察着徐结的面色,又将刚刚来时隐约听到的纯懿的话回想了几次,脑子转得飞快。想来想去,他心下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秦宋便笑着开口:“刚刚来时正见到长公主。到底是武将家眷,长公主言行干脆利落,作风与武将们愈发像了。”
“作风与武将像了,想法也就向着武将了。”徐结手指依旧叩着龙首,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响,摇头轻叹,“曾经最不喜政事的纯懿也变了。看来她在虞娄,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啊。”
徐结允诺了纯懿要认真考虑,也很快就给了纯懿回复。几日之后的朝议上,徐结忽然下诏,说是经过几次与虞娄作战,各支南庆军队都元气大伤,减员严重。为了尽快补充兵员,临时允许招募军户之外的青壮年从军。
但为了避免抱团作假等问题,这批破格招募的兵员须由朝廷统一招募后分派到各地,而选拔新兵的权力,就给了京中最负盛名的陆家军。
交给了现在的陆家军,其实就是交给了纯懿。
纯懿明白徐结能下这么一道诏书,他背负的压力和非议得有多大,心中很是感动,更是卯足了劲儿要认真完成任务。每日除了照料陆双昂和照常去校场操练陆家军,她还要认真做方案做计划,制定征兵标准和选拔方式,每日忙到脚不着地,屋里的油灯一亮就是一整夜。
纯懿这边正准备大展拳脚,被紧急召回上京的延陵宗隐的状况却不太好。正如纯懿预想的那样,他被卷入了太子遇刺一事,面临着要不就沦为笑柄,要不就背负嫌疑的两难选择。
本来身为位高权重的王子,延陵宗隐就有足够的动机对太子下手,何况那日他还恰好出现在太子身亡的现场,太子身亡的凶器还偏偏被证明是他的匕首。除此之外,让延陵宗隐倍受怀疑的是,事发之后,虞娄大王明明命他停职等待调查,可他却一声不吭,带着亲兵和部曲离开了上京,一直跑到了前线去了。
虽说有传言说,他是去追那个逃跑的大庆帝姬去了,可稍微了解他的人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延陵宗隐是何许人也?堂堂虞娄王子,威风赫赫的“狼主”,被人称为“二太子”的人,冷漠无情,铁血手腕,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开玩笑!谁知道他是不是以此为借口,跑去前线联络他的旧部,想要干点什么大事呢。
大将国禄金拂本就因着弟弟的死与延陵宗隐结了仇,国相唐括兀术又总觉得延陵宗隐现在不将他放在眼里,两人一拍即合,打着配合在虞娄大王面前给他上眼药。再加上民间不知从何起了谣言,四处疯传得不像个样子,虞娄大王终于还是将延陵宗隐从停职变成了卸职,还把他的所有头衔权柄都撸了个干净,命他在府中禁足,不得踏出半步。
延陵宗隐一双黑眸没有丝毫波动,动作潇洒地交了军符回了府,当真不再出门。
少了处理不完的军务和络绎不绝的访客,延陵宗隐每日里的消遣,就是对着一块突兀贴在墙上的墙皮,一次一次临摹纯懿留给他的“无耻”两个大字。再空闲了,就翻出一摞还带着焦黑的灼烧痕迹的画轴,在那有些灰扑扑的画面上,一笔一笔重新覆上颜料。
黑塔看着延陵宗隐惯常握着大刀的手,现在竟然在干这般精细活计,不由有些牙酸:“郎主,您干这干啥?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早点儿从府里出去呢!”
“因为不知要在府里待多久,所以才更要画。”延陵宗隐腕力极强,所以下笔很稳,笔尖缓缓而过,画上人的唇瓣就重新透出些浅粉色来。
延陵宗隐手指轻抚这张漂亮的脸,动作温柔,眸中却带着无尽冷意,神情阴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可不能把她忘了。所以,得一次次画,一次次回忆,牢牢记在心里,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才好。”
明明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话语,黑塔却不由打了个哆嗦,悄悄离延陵宗隐远了一些。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画笔“沙沙”的声音。忽然,屋外有人通报道:“郎主,木大人刚刚送来了一个箱子,挺大的,有点重,说是怕您无聊,给您的消遣。我们给您搬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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